《世说新语》之趣事

《世说新语》之趣事

一

晋武帝登基那天，按惯例要抽签占卜，晋武帝抽到了“一”。历来帝王能够传多少代，就看这次的签。晋武帝见是“一”，很不高兴。满朝官员脸色也变了，没有人敢说话，今天本是欢庆之日，但此刻朝廷鸦雀无声。这时，侍中裴楷从容地上前说：“据臣所知，天得一而清明，地得一而安宁，侯王得一而为天下首领。”（引用《老子》的话）武帝听后，非常喜悦。所有官员无不叹服。

二

一日，嵇康对赵景真说：“你的眼珠，黑白分明，有古时名将白起之风，可惜狭小了一点。”赵景真说：“衡量天像的尺表，不过一尺左右，却能够审视星斗；探测气候的律管，不过数尺，却能辨别四时之气。为什么一定在于大？只要看得见，知道是什么就行了。”

三

南郡庞士元听说司马德操在颖川，特意从两千里外去问候。到达时，刚碰上德操正在采摘桑叶。士元在车上对他说：“我听说大丈夫生在世上，应当佩戴金印紫绶，哪有委屈自己的雄才大略，而去做这些织妇做的事？”德操说：“你先下车，你刚才只知道走小路可以很快到达，并不考虑迷失道路的危险。古时候有个叫伯成子的，辞去诸侯，回去耕田，孔子的门徒原宪，宁愿住在用桑树做门枢、用破瓮做窗户的茅屋里，却不肯住华丽的官署。何必一定坐要大厦，行要骑肥马，身边环绕几十个侍女，才算是令人惊奇呢？这就是许由、巢父之所以悲慨，伯夷、叔齐之所以叹息的原因。纵使像吕不韦那样用狡诈的手段得到高管厚爵，像齐景公那样拥有千驷之富，也算不得尊贵。”士元说：“我生长在边远地区，很少接触大义，假若不敲洪钟，擂起大鼓，则不能够懂得这种宏伟的音响啊！”

四

孔融十岁时，跟随父亲到洛阳。当时李膺(yīng)很有名气，担任司隶校尉。凡登门造访的，都是一些有才华、有名望的和是他中表之亲的人，门房才通报。孔融到了那里，对门房说：“我是李府君的亲戚。”通报以后，孔融进去坐在前面，李膺问他：“你与我是什么亲戚？”孔融回答说：“往年我家先人孔仲尼（孔子），与李家前辈伯阳（老子），有师资之尊，因此我跟你互为师友，世代通家友好。”李膺和在座客人听了这话，没有谁不惊奇的。接着，太中大夫陈韪（wěi）进来。别人把孔融刚才讲的话转告他，陈韪说：“小时候聪明伶俐，长大后未必很好。”孔融听了，说：“想你小时候，必然聪明伶俐。”陈韪顿时感到手足失措。

五

诸葛靓在吴国，当朝廷集会时，孙皓问他：“你字仲思，思念些什么？”靓回答：“在家侍奉父母思孝，在朝侍奉君主思忠，对朋友思信，如此而已。”

六

蔡洪到都城洛阳，洛阳人问他：“朝廷新建，大设官署，广揽人才，征求偏远地方才能出众之士，寻求隐居山林的贤者。您是吴楚一带的士人，也是东吴亡国的遗民，有什么特殊本领，来应这种推举?”蔡洪回答说：“夜明珠，不一定产生在孟津；满握拱璧，也不一定采自昆仑。大禹生于东方夷人中，周文王生于西方羌族中。圣贤的出现，为什么一定要会是固定的地方？当年武帝伐纣，把哪些顽固不化的殷商遗民迁到了洛邑。漠非诸位就是他们的后代？”

七

庾亮曾经进入佛寺，见到一尊卧佛，说：“这位先生忙于普渡众生，已经很疲劳了。”当时的人都把这句话当作名言。

八

梁国杨家有儿子，才九岁，很聪明。一日，孔坦去拜会他的父亲，他父亲不在，于是叫这个儿子出来。杨家摆设果品招待客人。果有杨梅，孔坦指着杨梅说:“这是你家的果子。”小孩立刻回答说：“我可没听说孔雀是先生家的家禽。”

九

谢灵运喜欢戴曲柄斗笠，隐士孔淳之取笑他说：“你虽然羡慕高士，但为什么不能忘记曲盖的形状？”谢灵运回答说：“你莫非像怕见自己影子的人一样，始终未能忘却形迹吧？”

十

桓玄篡位后，所坐的御床稍微下陷，满朝官员无不大惊失色。侍中殷仲文上前说：“当是圣德深重，地不能载，因此下陷。”一时人们都称这话说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