醇儒,即是要思想纯粹,不夹杂任何其他思想的杂志。醇儒接近于原教旨主义。醇儒也是纯儒。醇儒一个意思是纯粹,另一个意思是时间较久,进而思想更加深刻。两个意思其实是一个过程。只有时间久,儒者的自学才能更为纯粹,进而更具有深刻性。醇儒的表现是不夹杂其他杂质。这就是“吾性自足”。孟子有这样的自信。程颢也是如此。王阳明的心学也有这样的自信。王阳明虽然泛滥其他思想,但最终是纯粹的。醇儒源自于醇乎醇。黄宗羲说吴康斋即是如此——“余尝僭评一时诸公:薛文清多困於流俗,陈白沙犹激於声名,惟先生醇乎醇云。”而“醇乎醇”出自于韩愈的《读荀》。

始吾读孟轲书,然后知孔子之道尊,圣人之道易行,王易王,霸易霸也。以为孔子之徒没,尊圣人者,孟氏而已。晚得扬雄书,益尊信孟氏。因雄书而孟氏益尊,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!圣人之道,不传于世:周之衰,好事者各以其说干时君,纷纷藉藉相乱,《六经》与百家之说错杂,然老师大儒犹在。火于秦,黄老于汉,其存而醇者,孟轲氏而止耳,扬雄氏而止耳。及得荀氏书,于是又知有荀氏者也。考其辞,时若不粹;要其归,与孔子异者鲜矣。抑犹在轲、雄之间乎?孔子删《诗》《书》,笔削《春秋》,合于道者著之,离于道者黜去之,故《诗》《书》《春秋》无疵。馀欲削荀氏之不合者,附于圣人之籍,亦孔子之志欤!孟氏,醇乎醇者也。荀与扬,大醇而小疵。

程颐也多次论述的“醇儒”。程颐表示:“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。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,然自孟子而后,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,才见此人。至如断曰:‘孟氏醇乎醇。又曰:‘荀与杨择焉而不精,语焉而不详。若不是佗见得,岂千余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?如杨子看老子,则谓‘言道德则有取,至如搥提仁义,绝灭礼学,则无取。若以老子‘剖斗折衡,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,为救时反本之言,为可取,却尚可恕。如老子言‘失道而后德,失德而后仁,失仁而后义,失义而后礼,则自不识道,已不成言语,却言其‘言道德则有取,盖自是杨子已不见道,岂得如愈也?”(《二先生语一》)这是对韩愈这段话的分析,从此“醇乎醇”成为重要的研究对象。

程颐评价张载的西铭:“言有多端,有有德之言,有造道之言。有德之言说自己事,如圣人言圣人事也。造道之言则知足以知此,如贤人说圣人事也。横渠道尽高,言尽醇,自孟子后儒者,都无佗见识。”(《伊川先生语四》)其中的“言尽醇”主要是说其言语符合儒家义理。

程颐反对韩愈对荀子、扬雄的说法,认为:“荀卿才高,其过多。杨雄才短,其过少。韩子称其‘大醇’,非也。若二子,可谓大驳矣。然韩子责人甚恕。”(《伊川先生语四》)程颐也认为扬雄虽然过少,但也不属于“醇”。就此而言,只有孟子是醇儒。扬雄在理论上依然存在着不当之处。

程颐表示:“韩退之言孟子醇乎醇」,此言极好,非见得孟子意,亦道不到。其言‘荀、杨大醇小疵’,则非也。荀子极偏驳,只一句‘性恶’,大本已失。杨子虽少过,然已自不识性,更说甚道?”(《伊川先生语五》)程颐认为荀子不醇乃是因为“性恶”论的谬误。

笔者认为醇儒有四个含义,分别体现在思想观点、理论来源、学术地位、行为道德等方面,进而可以被认为是正儒、纯儒、大儒、真儒。

第一含义是正确的“儒”。“醇”对应的是“疵”。醇相当于符合儒学基本原理的知识,具有一定的纯正性、正统性、正确性、真理性。正确的儒可以说是正儒。与之相反的则是缪儒。而“疵”则意味着其思想体系当中含有不合乎儒学原理的个别观点、个别论断。这些观点与论断不符合儒学的基本理路。成为一种“旁出”。这部分观点应当被裁汰。“醇儒”就是说其思想完全符合儒家的标准,而没有任何错谬。一些缪儒也仅仅是一部分观点有问题,但其出身依然是儒家,但却走到了错误的方法。这样是孔子对冉求的批评。《论语》记载:季氏富于周公,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。子曰:“非吾徒也。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。”冉求的行为是错误的,其思想也不正确。这就需要坚持真理。

第二个含义是纯粹的“儒”。所谓纯粹的儒就是没有杂糅其他学说。醇儒显然不同于一般意义的融合论者,而是更坚持儒家身份。纯粹的儒可以被认为是纯儒。与之相反的则是杂儒。纯儒是完全按照儒行、儒学要求生活的儒者。而杂儒则可能杂糅了其他学说的儒者。儒家的杂糅性主要是诸子学与佛道二教的杂糅。比如佞佛的儒者、佞道的儒者。乃至于思想出现了不符合儒学的杂质,不如荀子隆礼重法,主张性恶论,就儒学的主流而言,属于杂儒,甚至被排除在道统之外。董仲舒的思想更杂糅了法家、阴阳家、道家、墨家的思想。但是,董仲舒对儒学有很大的贡献,而且消化了诸子学思想,所以同样可以称之为醇儒。现代意义的杂儒同样很多。比如,有些儒者在研究孔子的同时,信仰基督教或马克思主义。梁漱溟、熊十力杂糅了很多的佛学思想。冯友兰先是援引西方的新在论,后是服膺马克思主义,进而使得其儒学思想不够纯粹。牟宗三则援引了西方哲学来讲解儒学。他们都有一定的杂糅性质。即使在文化领域里坚持儒学,但其在政治思想方面同样倾向于西方学术,接受西方的民主范式。这样儒者同样不够纯粹。

第三个含义是深刻的“儒”。所谓深刻的儒,即对儒学的理解较一般人更为深刻,进而建构起学理体系。这种深刻的“儒”往往是大儒,即享有一定的学术地位。与之相反的则是俗儒、陋儒、乡儒。这样深刻的儒者一般都是著名的研究者。可以说是理论深厚的儒,而不是浅薄之见。

第四个含义是高尚的“儒”。所谓高尚的儒,就是在说其行为,而不是其学问。即其行为完全符合道德严肃主义,经得起推敲,经得起考验。高尚的儒,不能有利益纠纷、感情瓜葛,乃至于作奸犯科的行为。这样的儒者才能称之为真儒。与之相反的则是伪儒。真儒是道德良知呈现的儒,都会按照儒家的道德原则去做,进而成就个人的品德。

朱熹从气质清浊来论“醇儒”。《朱子语类》说:“气禀之殊,其类不一,非但‘清浊’二字而已。今人有聪明,事事晓者,其气清矣,而所为未必皆中于理,则是其气不醇也。有谨厚忠信者,其气醇矣,而所知未必皆达于理,则是其气不清也。推此求之可见。”醇儒的气质就是清明,就是达理。

总之,做一个醇儒,是一个重要的身份定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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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醇儒说发布于2024-05-24 21:00:4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