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与弼儒诗（一）

吴与弼出生在江西一个士大夫家庭中，其先祖吴兢是唐朝名臣，高祖吴景南以诗闻名于世，曾祖吴审才学出众，父亲吴溥，官到国子监司业。尽管家世显赫，吴与弼长期生活在乡下，用儒家礼仪规范约束自己。他生活简朴，自己劳作，丰衣足食。中年后，家境急转直下，身体也开始衰败，更是因为家境贫困无药可医。虽然贫苦，有时还会向街坊借米，但他严格坚守自己的德行，令人赞叹。吴与弼曾多次受邀入仕，但是他多次婉拒，专心著述和教学。他曾经被权臣石亨所邀请，后来拒绝其举荐。吴与弼表现了一种儒家独身其身的气概。吴与弼是明朝重要的儒学家，被《明儒学案》列在首位。

即事

吟断难成调，尘编重绎寻。

兴亡今古事，精一圣贤心，

新月何时满，寒蛩无数吟。

夜深双过鸟，犹自恋高林。

[解析]这首诗的第二句“兴亡今古事，精一圣贤心”中的“精一”是儒家心法“惟精惟一”的缩写，一般诗人不会用来做典故。“精一圣贤心”就是把“惟精惟一”作为心体的追求，包含了本体、境界、工夫多重含义。

感怀

人岁恒难百，光隂苦易过。

身心须点检，事业莫蹉跎。

豪俊今宁少，庸凡古亦多。

要知贤不肖，择术在如何。

[解析]这首诗中的“点检”是一个儒学概念。所谓的点即指责的含义，所谓的“检”就是省察的含义。我们平时也说一个人行为不“检点”，就是不检查自己的作法，直接表达欲望，乃至于缺乏羞耻心。检点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，表现自己的理性，有着强烈的道德自律。“身心须点检，事业莫蹉跎”对年轻人而言是一种很好的忠告。身心与事业的对应关系反映了内圣外王的结构。

自警

读书悟至言，反躬屡紬绎。

颇谓无他岐，立可超凡域。

云胡心自戕，作事潜乖昔。

俯仰一长叹，惭惶竟何极。

乃知真切功，不可弛顷刻。

发愤矢自兹，群邪当远迹。

圣途虽渺茫，敢吝驽骀力？

诚当通鬼神，志当贯金石。

[解析]这首诗反映了读书工夫。读书就是要“悟言”。觉悟之后还要“反躬”——回到实践当中去，而且还要屡次进行“紬绎”。所谓“紬绎”就是演绎、分析，不断地拆解组合加深印象。读书是重要途径，而且没有其他的途径，可以获得儒家义理。读书甚至可以立即超越凡人的境界，达到圣人的境界。还说什么心灵的自我戕害。自己曾经的做事显得多么偷潜、乖张。俯身看自己的足迹，仰头看青天在上，自己就会感到惭愧、惶恐，竟然不知道达到了何种地步。现在知道真切的用功，不可以松弛一时一刻。要从此刻就发愤下工夫，应当远离众多的邪恶。达到圣人境界的路途虽然显得十分渺茫，但是要不敢吝惜驽马的脚力。一个人的诚意能够通达鬼神世界，一个人的志气也能够贯穿金属与石头之类的坚硬物体。

族叔父仲学先生春月承访弼时赁房方定兹别数月矣有怀寄诗

忆昨烟花暖正繁，远劳玉趾到山间。

寓居踪迹应方定，入道工夫总未闲，

囊里有书供月眼，樽前无酒醉春顔，

别来新趣知多少，透彻灵台第几关。

[解析]这首诗当中“入道工夫总未闲”表现了其工夫的不间断。“囊里有书供月眼，樽前无酒醉春顔”表现了诗人对“书”的痴爱，而无意于“酒”。“别来新趣知多少”说明他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工夫，得到了新的乐趣。这个新乐趣就是“透彻灵台第几关”。灵台，原是周文王的祭天台，这里指的是人的心灵境界。以“灵台”指代心体，说明该诗有强烈的心性学意味。

腊月望日作

欲到大贤地，须循下学工。

文章深讲贯，道德细磨砻。

[解析]这首诗中的“大贤”“下学”“文章”“道德”都是儒家学问经常提到的话题。

春夜

十年踪迹寓神州，故国归来更百忧。

事业有期空仰古，浮沉无计却随流。

谁怜白日难停驭，自觉秋霜易到头

多少殷勤孤负也，欲从何处觅同游。

[解析]这里的“仰古”就是敬仰古代先贤的含义。这依然是一种圣贤传统。

宿白梅洲

道傍茅屋是谁家，薄暮东来一税车。

败壁不堪题姓字，时从篱槿看秋花。

[解析]

税车：停车的含义。这首诗写出了一种具有真实性的场景。秋花有了一种孤独落寞的美感。

题柏

润色还因带雨荣，柔枝未许拂云横。

风霜莫厌多经历，自古良材老始成。

过南康

迢递见危楼，家家枕碧流。

山高云气近，江阔浪声浮。

事业怀先哲，英雄慨昔游。

几多今古兴，斜日满芳洲。

[解析]这首诗当中“事业怀先哲，英雄慨昔游”把先哲与英雄对举，说明儒家圣贤的分量越来越大。

寄梁训导

未到都昌县，相思先计程。

连绵官舍饮，浩荡故乡情。

柳色雨来长，梅香霁後清。

极知期待远，别语细叮咛。

闻笳

扁舟晴泊枉渚沙，苇苖满目稀人家。

夜江漠漠星横斜，东风吹鬓怜春华。

隔江谁舫寂无譁，数声悲响空中笳。

响彻碧霄哀更加，悠悠緑水天一涯。

元日

淑气已回春，晴光遍八垠。

学须年共长，德必日俱新。

自得顔渊乐，宁论原宪贫。

两间期不愧，敢负百年身。

[解析]“日新”出自于大学，用来解释“新民”。所谓“日新”就是每天都有新的进步，都有新的创造。这也需要“学须年共长”的积累。“日新”说明积累而不是简单重复，说明“温故而知新”的道理，说明儒家有理论创新、源头活水的能力。“颜源乐”“原宪贫”是重要的典故。作者最终不敢不辜负百年的生命周期。

赠别王上舍

旅舘相逢日，春风二月初。

看花杯共把，对月榻同铺。

礼乐沾清化，风云快壮图。

愿公多令誉，纲纪在人扶。

[解析]这里的“纲纪”“礼乐”有儒家的风格。

与友人夜话

话尽情难极，中宵眠更兴。

古人俱已逝，後进竟何成。

世路应皆醉，吾侪岂独醒。

几回静想遍，无以答平生。

[解析]古人、世路都是儒家眼中的古圣先贤与世人俗务的含义，要求儒者要对世俗有所警醒。作者还要“静想”，也是一种居敬的习惯。

梦洗马先生

先生天下士，遇我独情亲。

剪烛论心夜，焚香读易晨。

已私须尽克，天理必全纯。

惆恨春宵梦，分明笑语温。

[解析]这首诗中的“天理”“己私”包含了理学的基本要义——存天理灭人欲。这里还有“论心”这样的字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