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程继承了周敦颐的诚道,重视诚,同时也重视敬。有相当多的精彩论述。是儒家诚敬工夫论的集大成者。其后“居敬”“诚意”成为宋明理学的主流话题。诚意因为是《大学》的条目,所以更是备受瞩目。居敬则与涵养未发结合起来,成为程颐的重要指针。敬相对而言更为普遍。诚的层次则更深。

1.程颢论修辞立其诚

苏季明尝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实,居常讲习,只是空言无益,质之两先生。伯淳先生曰:“‘修辞立其诚’,不可不子细理会。言能修省言辞,便是要立诚。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,只是为伪也。若修其言辞,正为立己之诚意,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之实事。道之浩浩,何处下手?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,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。‘终日乾乾’大小大事却只是忠信,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,修辞立其诚为实业处。”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这里拈出来《周易》的“修辞立其诚”。《周易》也非常重视“诚”道。有“闲邪存其诚”“修辞立其诚”两个直接说法。针对苏季明的“治经”“讲习”等日常活动。程颢认为“立诚”是最重要的。实际上,程颢批评做学问的态度来学习儒学,而强调“立诚”。他说的“终日乾乾”“忠信”就是做工夫、实行,而非修辞,更不是做学问。这就是儒行与儒学的区别。诚要体现在行为上。不要做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。进德也是在“行”当中,而不是“学”之中。

2.忠信进德

“忠信所以进德”,“终日乾乾”,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。盖上天之载,无声无臭,其体则谓之易,其理则谓之道,其用则谓之神,其命于人则谓之性,率性则谓之道,修道则谓之教。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,可谓尽矣。故说神“如在其上,如在其左右”,大小大事而只曰“诚之不可揜如此夫”。彻上彻下,不过如此。形而上为道,形而下为器,须着如此说。器亦道,道亦器,但得道在,不系今与后,己与人。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这里忠信所以进德”就跟“闲邪存其诚”在同一文句之中。这里强调的《中庸》的思想,即“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”。所谓对越在天,就是面对在天的本体世界,而超越现实的感官世界。“对越”就是面对、度越。程颢称之为“上天之载”。这个本体表现为易、道、神、性各个方面,乃至于成为“教”——圣人的教化内容。程颢认为又加上浩然之气。甚至重提“如神论”——“如在其上,如在其左右”。诚就成为道器一元、形上行下贯通的通道。

3.至诚相通

家祭,凡拜皆当以两拜为礼。今人事生,以四拜为再拜之礼者,盖中间有问安之事故也。事死如事生,诚意则当如此。至如死而问安,却是渎神。若祭祀有祝、有告、谢神等事,则自当有四拜六拜之礼。古人祭祀用尸,极有深意,不可不深思。盖人之魂气既散,孝子求神而祭,无尸则不飨,无主则不依。故易于涣、萃,皆言“王假有庙”,即涣散之时事也。魂气必求其类而依之。人与人既为类,骨肉又为一家之类。己与尸各既已洁齐,至诚相通,以此求神,宜其飨之。后世不知此。直以尊卑之势,遂不肯行尔。古人为尸者,亦自处如何,三代之末,已是不得已而废。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这里讨论了祭祀的问题。程颢认为人死之后“魂气”就会消散。但是,却可以通过“尸”来凝聚“魂气”,进而达到“至诚相通”的状态。他实际说明人死之后灵魂并不立即消亡。有的灵魂可能消亡了,有的灵魂可能还停留在天地之间,有的灵魂可能已经轮回了。这个时候,“至诚”就能够感召祖先的灵魂。我们说是灵魂,也可能灵魂自己都不再有自我意识,而丧失了记忆。这分明就是一种“迷魂”。

4.古人的诚

射中鹄,舞中节,御中度,皆诚也。古人教人以射御象勺,所养之意如此。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古代的人锻炼射箭,训练舞蹈,练习驾驶,都是为了达到“诚”。因为只有一门心思,才能中鹄,才能中节,才能中度。

5.不诚无物  

诚者合内外之道,不诚无物。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诚者就是把自己的内心与外在事物能够合起来,进而达到一种专注度,从而更好地理解事物。

6.无诚意

邢和叔言:“吾曹常须爱养精力,精力稍不足则倦,所以临事皆勉强而无诚意。”接宾客语言尚可见,况临大事乎?(《二先生语一》)

邢和叔就说要爱精力,不要倦怠,不要勉强。勉强就意味着不诚。

7.反为不诚

志道恳切,固是诚意;若迫切不中理,则反为不诚。盖实理中自有缓急,不容如是之迫,观天地之化乃可知。(《二先生语二上》)

诚也不仅仅是“态度诚恳”“真切”就足够了,而是要“中理”。不中理就不诚。如果自己总是很迫切,就不中理,也就是“不诚”。

8.只心便是天

尝喻以心知天,犹居京师往长安,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。此犹是言作两处。若要诚实,只在京师,便是到长安,更不可别求长安。只心便是天,尽之便知性,知性便知天。当处便认取,更不可外求。(《二先生语二上》)

以心知天,就是诚道。这已经不是感性认识、理性认识,而是一种觉性认识。所谓觉性就是自己通过内心的反省、直觉进而对事物作出价值判断,乃至于建构一种“形式逻辑”,为自然界立法。所以,诚是一种觉性认识。

9.心诚求之

尝言郑戬作县,定民陈氏为里正。既暮,有姓陈人乞分居,戬立笞之,曰:“安有朝定里正,而夕乞分居?”既而察之,乞分居者,非定里正也。今夫赤子未能言,其志意嗜欲人所未知,其母必不能知之,然不至误认其意者,何也?诚心爱敬而已。若使爱敬其民如其赤子,何错缪之有?故心诚求之,虽不中,不远矣。(《二先生语二上》)

这里说明郑戬的内心不够坚定,不够诚敬,而容易动摇,容易听信道听途说的传言。如果自己爱民如赤子,那么就必然能够观察出端倪,避免误判。可见,诚敬还有实事求是、客观公正、求真务实的一方面,防止自己轻下结论。

10.识仁之诚

学者须先识仁。仁者,浑然与物同体。义、礼、知、信皆仁也。识得此理,以诚敬存之而已,不须防检,不须穷索。若心懈则有防,心茍不懈,何防之有?理有未得,故须穷索。存久自明,安待穷索?此道与物无对,大不足以名之,天地之用皆我之用。孟子言“万物皆备于我”,须反身而诚,乃为大乐。若反身未诚,则犹是二物有对,以己合彼,终未有之,一本下更有“未有之”三字。又安得乐?订顽意思,乃备言此体。以此意存之,更有何事?“必有事焉而勿正,心勿忘,勿助长”,未尝致纤毫之力,此其存之之道。若存得,便合有得。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,以昔日习心未除,却须存习此心,久则可夺旧习。此理至约,惟患不能守。既能体之而乐,亦不患不能守也。(《二先生语二上》)

这里提出“反身而诚”,就是反问自己的内心,是怎么想的。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,而不是敷衍了事。这段文字被誉为“识仁篇”,是宋明儒学最为精彩的文字。仁者浑然与物同体,就是要对周围的事物保持一体性。要体会他人的情感。进而做到客观判断。反身而诚,就是最大的快乐。这种快乐就是按照万物的本性安排事物,处理好事物与自己的关系,达到高度的和谐。这不是占有外物,而是诗意地栖居。仁者状态,就是让万物都得以自由生活,同时又是一个联合体。而不是陷入生死局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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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二程的诚敬工夫(1)发布于2024-05-24 20:47:4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