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“祝由术”；

我姥姥在农村小有名气，她懂点巫术。

她17岁嫁给我姥爷，一辈子没有离开那个农村，姥爷一直在大城市做工，姥姥生了五女一男六个孩子，姥爷就一到孩子读书的年龄，就带她们去大城市读书，姥姥不习惯城市生活，于是孩子一到7岁就跟姥爷走了，

姥爷一年回老家二次，带着孩子最长就一星期，给些钱就什么也不管姥姥的，

农村基本是不用钱的，哪家有什么事，就来找姥姥，姥姥去帮忙也从来不收钱，但是别人答礼送的农产品什么的，姥姥照收。

乡里一直传说我姥姥是“神”人，不识字不出门，却帮了不少人。

姥姥去世后，我特地去她生活的地方问人，他们都不知道姥姥跟谁学的，姥姥什么都不用就可以看病，并且说出来大堆让我姥姥看过病的人家。

我上门去了解，因为当事人都不在了，而是他们后辈或者亲戚说的，具体什么病，他们也不知道，只是我姥姥一到看看，点上香就嘴里不知念些什么，病人当时就好了，最迟也是第二天一早就好，神乎其神的。

姥姥不在了，第二个会弄这个的是我小姨，小姨已经70多岁了，已经不弄这些东西了，但是亲戚中有人告诉我，我小姨懂这个。

我很好奇，从来不知道小姨会这个，也从来没有看见她弄这个的，如今我家竟然有这样“神”人？我打破沙锅问到底，小姨才告诉了我。她的这个与我姥姥没有任何关系的。以下是我记录的小姨的往事：

小姨7岁跟姥爷来到了城市上小学，在不满17岁的时候，一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，全部学生都要到农村去。

当时我小姨本来年纪小，而且长的也小、看上去只有14-15岁的样子，跟着火车来到江西的农村，然后连同另外二个年轻人分配到一个100来户的村子，

那个村革委主任是当地的一个中年人，嘴上说着欢迎革命小将们，心里不愿意，这些孩子什么也不会，来添麻烦啊。

只能让二男的跟着大伙一起，而我小姨实在太小又是女孩子，安排了个新岗位，叫“赤脚医生”，就是背个小医药箱，里面就是红药水、消炎片、止痛片什么的。

谁有事先找我小姨搽个药水吃个药片的，他们真有病也没时间与交通工具去县里医院的。

村里有个老态龙钟的婆婆，应该有70多岁了，脾气很不好，也不与人来往，但是村里人有病还是去找她的，说她会巫会治病，

小姨是受过教育的，不相信这些。但是遇事小姨解决不了，病人又要找婆婆时，小姨也没有办法，只能陪着去，一来二去的也熟了，不管怎么迷信，她确实治好了病，不服不行。

她治病是先看看病人，然后用黄纸红朱砂，画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画，不是正规画也不是文字，然后点上三柱香，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纸烧了，把纸灰混入清水中，灌到病人口中，用不了多久，病人就好了，回家休息休息，第二天照常出工。

小姨刚开始非常吃惊，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。

大概二年多时间吧，小姨有空也经常去婆婆家里，帮忙打扫一下卫生，与婆婆聊聊天，小姨说的多，婆婆就象半死人一样躺在一张破旧的躺椅上，也不搭我小姨的话。只有有病人了，婆婆才一下生龙活虎起来，看不出70多岁的人。

有次送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，小姨好奇，病人脸色变化很快，从紫酱红到苍白色、然后到青灰色，小姨盯着看，忘记了婆婆在叫她点香，

婆婆连叫了二声见我小姨没有回答，就看向了小姨，正好小姨抬起头，眼睛也看向婆婆，四目相对象有电流通过一样，小姨慌慌张张回答；他的脸色变化很快，有危险吗？

婆婆没有回答，象沉思着什么然后去画画，小姨也点上了香。婆婆象过去一样，剑指夹着点燃了符，然后灰入清水，翘开病人嘴巴灌了下去说，明天就醒了。

所有人散去后，婆婆让小姨第二天去她这里。

小姨去后，婆婆拿出一本破旧的书，翻开其中一页，就是那些不知是什么名堂的画，让我小姨学着样画，画不好就骂小姨浪费她纸，因为她不允许在其他纸上画，一定是她画的那种黄纸，

然后教小姨怎么画，先看，一直到闭上眼睛，这个画的图案在脑子里了，再动手画，沾的朱砂水一定要知道多少，每一笔下去画要正好，头不能重墨，尾不能虚。第二笔一样，一直到整个画完成。

小姨不知道画了几百几千张，才能按照婆婆的要求，看完画映在脑子里，然后一笔一笔均匀勾画好整个图案。

从此以后有病人，是婆婆点香，而小姨负责画，平常人看似很简单的画，只有小姨知道她化了多少功夫，才让婆婆满意的。

婆婆还是夹着纸烧了，灰和着水让病人喝下去。

小姨跟着婆婆混了三年，这个地方也呆了五年，上面来了调令，一周内要到另外一个乡去，婆婆知道也没有说什么，就是拿出那本书，每一页让小姨认真画，

第六天了，婆婆把小姨画的满意的，全部按照书的顺序装钉在一起，交给了小姨说；以后有什么病的，就按照她的方法，小姨可以单独给别人看病了。并告诉小姨，永远也不要回来了，哪怕就是看看，也不要。

小姨不知道为什么，就去新地方报到，只是新地方另外安排的工作报导员，上级领导有什么事，她负责转达下去，工作很轻松。

小姨的这个莫名其妙看病的，也用不上。

一转眼又是四年，也就是小姨来这里足足九年了，上面来精神，他们知青可以回城了。

小姨办了回城手续想去看看婆婆，又想起婆婆让她不要回去，于是向那个附近村人打听，人家说那个村里的巫婆婆早死了，小姨也就没有去，直接回城市了。

小姨回城后，在街道的一个小加工场工作，带回的这个书也不用就放在了箱底，每当别人有事急的话，小姨也会用这个帮人，但是她画画及点香时是避开别人的，把灰放入矿泉水中，然后自己直接灌入病人嘴巴说；休息休息看，如果不好就马上上医院，她就走开了。

病人好了，也没人注意是她拿水灌过病人，只说运气好，病人没事了。

我听后好久难以相信，一次牙根发炎肿得像鸡蛋大，要是医院挂消炎水，就路上问小姨有办法不去医院挂水吗？

小姨看着我笑了，我怎么感觉她这个时候那象70岁的人，就是50多岁的中年人。

她拿出笔、朱砂水、黄裱纸、香，边画边与我说；我知道你想什么？练习不能用其他纸画，你以后会知道，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，一直看画到脑子眼睛都是画的图案，画的时候要入神，一笔完成，符要在你心里，点香请神要心诚。哎，就是教会你这些也没有用，学的人很多，但是学成的人很少很少，这个要让神通过，或者你们说的天赋，机缘巧合的。

接下来我一口气喝完带纸灰的清水，继续问小姨；真的灵，你教教我吧？

小姨说，那年结婚搬进新房，后来去老房一看，原来的箱子还在，但是里面的东西全部没有了，连同她画的全部图，看网上说这个是道教符箓、祝由什么的，但是遗失不在了、都是自己画的，本来也不齐，少了“咒”语部分。只当那个时代的纪念吧。

聊着聊着到晚上，果然我的牙不知道什么时候消肿的，一点没有感觉，完全没有发炎痕迹。

我小姨还活得好好的，把她知道的、全部教给了我，但是我一直没有领悟，我完全可以做到与小姨一样，但是没有效果，或者是形似而神不似吧。

也或者我不是这个门中人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