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徐醒民教授讲 孟子研讀

 

未改心肠热,全怜暗路人。

但能光照远,不惜自焚身。


 孟子研讀第一0五集


 

各位儒學朋友,我們現在繼續研讀孟子,請看孟子讀本第四十五頁第二行開始,這章經我念一遍。

孟子曰:於不可已而已者,無所不已。於所厚者薄,無所不薄也。其進銳者其退速。

這一章經是孟子講用人賞罰的問題,於不可已而已者,已這個字當棄字講,對於不可放棄的而棄者,這個人很好,他作的事情,對他的職務也很盡職,這樣看起來是不可已,也就是不能讓他不作這個事情。而已者,像這樣的人,你不用他,把他的職務撤掉,那無所不已,那就是說都可以任意的來把他職務撤換掉,這表示你這個用人的人,你沒有一個準則在那裏,但憑自己的好惡,這是無所不已。所以趙岐的注解就說,你用的這個人,從他所表現的、所作的事情,一切都好,不應當把他的職務撤銷掉,而你不讓他繼續作下去,而棄之,這樣的時候,使得其他的人,其他那些在職務上兢兢業業、作得很好的人,他心裏也感覺到不安,什麼時候我也被撤職,所以無所不已。

於所厚者薄,無所不薄也。對於所厚的人,這是講賞罰的問題。對於一個人,他的事情作得很好,應當給他獎賞,這叫,而你沒有給他獎賞,是了,對他苛薄,這樣看起來,無所不薄,你對於應當厚獎的人,反而薄了,其餘的人又感覺到不安定,心裏不安,當獎勵的沒有獎勵,其餘的那些凡是沒有得到應當獎勵的人,人人心裏都不安定了,像那樣的人他都沒有受到獎勵,而我這樣的話,怎麼能受到獎勵呢?所以所厚者薄,無所不薄,在人看起來,你對待任何人,你這個用人的人地任何人都苛薄。

其進銳者其退速,把上面兩種情況合起來說,一個對於無所不已、無所不薄,你是個君主,讓人家看起來,你是一個無所不已的人,你用的臣子,用的人,隨時都可以把他撤職,不讓他作。對於那些臣子很盡忠職守的,作得很好,你也不給他適當的獎賞,這是無所不薄,對於這樣的君主,要知道,他用人沒有一個法度,他要用什麼人就用什麼人,用得很快。進,進就是受他任用的人。銳,銳就是不按照用人的制度,不按照制度,不是一步一步的來任用他,應該用他在某個位子上,應該符合什麼樣的一個資格,他不講究這些,這叫銳,進銳。但是你要知道其退,他不按照法規來用人,用進去容易,退出容易,他一不高興,隨時叫你離開,這是叫人家一個讀書人,遇到這樣的一個君主,或者在一個機關裏面看見這樣的一個機關首長,你要小心,像這樣的一個機關首長,你不能夠去作他的臣子,他不講法制的。

下面這一章。孟子曰:君子之於物也,愛之而弗仁。於民也,仁之而弗親。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

孟子說,君子對於是什麼呢,在這裏就說一般人家養的動物,養的動物包括養的狗,養的豬,也可以包括小的寵物,於物也愛之,對於這些動物養了之後,對它有愛護。而弗仁,用愛心來對待它,但是不必用仁心來對待它。為什麼呢?動物跟人是不相同的,動物你雖然愛護它,拿東西給它吃,養得很好,比如說家裏養的雞也好,養的豬也好,養好了的時候,照樣可以把它殺來吃掉,這是不用仁來對待它。用仁對待它,那就是不忍心殺害它,這叫愛之而弗仁

於民也仁之而弗親,民是什麼呢,就是一般人民,作國君的話,對於他這個國內的國民,就一般人來講,對於社會人羣的一般人來講,對於一般人仁之而弗親,你待他也要講究仁,要關心他,他有什麼疾病痛苦,你想想辦法替他解除這些困難或痛苦,但是弗親,雖然關心他,但是而弗親不親,親是自己家族,對於一般人,與對自己家裏的人究竟不同的,這一層一層的推,由養的動物,對他養而愛護它,養它而不必講仁。對於一般人,人是我們人類同類的就是人,要講究仁。講究仁,一般人跟自己家族又不同,所以後面講,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前面由動物,疏遠的,到民、到親,結論的這兩句話,由近到遠,由親到疏。所以君子,在位的國君也可稱君子,不在位的讀書人要明了這個道理,那就是親親而仁民,先要親自己家裏的親人,對於自己家裏的父母,要講究孝順之道,對於兄弟要互相友愛,這是親親。由親親然後推己及人,而仁民,以仁愛、仁厚之道對待一般人,再由仁民而愛物,而愛護一般的動物。孟子這個講法,他就是講到儒家的思想,分出親疏、遠近,這跟前面講的墨子思想不一樣,墨子是兼愛,沒有這樣親親而仁民,這樣的分出次第來,所以孟子在這裏講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他是分出有次第、有差別的,這是儒家的一個學術思想,這也是我們讀書人,從那個時候一直到現在照這樣作,也非常適應。如果不是親親而仁民的話,那是兼愛,你從那裏下手?比較難一點。

再下面,孟子曰:知者無不知也,當務之為急。仁者無不愛也,急親賢之為務。

孟子又說了,知者,這個字讀智字,智慧的人,知者是有智慧的人,無不知也,既然是有智慧的人,無不知也,他知道的事情很多,什麼是善事情,什麼是惡事情,應該辦哪些事情,他都知道,所以無不知。可是當務之為急當務之務之是從事哪一樁事情,他應當知道,要從事哪一樁事情為急,急是緊要的事情應當先辦。仁者無不愛也,一個仁者,有仁德的人,無不愛也,對於一切人他都愛護的,所以講這個仁,他對任何人都有一種同情心,任何人有什麼疾病,苦惱,他都同情,這是仁者。但是,他應該要知道急親賢之為務,他以親近賢人,親近賢人就是說他有任用人的一種權力的話,他就要用賢人。比如說你是國君,你對於這個國內的國民無不愛護,但是繼續要作的事情是什麼呢?就是親賢,你就要任用有賢能的人。繼續要用賢能的人,這是你急要的事務!為什麼呢?用了賢能的人,他作的事情就是能夠實實在在的替全國人民來作事情,這是急親賢之為務

下面就舉出堯舜作例子,堯舜之知而不徧物,堯帝,舜帝這都是在位的聖人,他們的智慧那是沒問題,聖人的智慧可以說那是圓滿的智慧,而不徧物,雖然智慧那麼圓滿,但是不徧物,物是指的事情,徧物指的是什麼呢?一般作工人、農人、商人這些事情,堯舜他的智慧,他可以作一切事情,但是他不必作那些百工的事情。百工就是農工商這些事情,他不必作這些事情,為什麼不必作這些事情呢?急先務也,他是以急要的事務為先,急要的事務為先,他都是要治理天下,他就要任用人,任用賢能的人,幫助他一起把天下事情治理好,這是他的急先務。

再說堯舜之仁不徧愛人,堯舜這個,可以說他愛護天下人,愛護天下人,你叫他每一天跑遍天下,每個人就覺得他表示對天下人這樣愛護嗎,辦不到,所以急親賢也急親賢也,他趕快找一個賢能的人,哪一種賢能的人能夠作哪一些事情,這是他急要的工作,要能夠知人善任。

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,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,是之謂不知務。這一段是講比喻,如果說不知道什麼是當務之急,什麼是急親賢之為務,那就如同不能三年之喪三年之喪這是父母之喪,必須要守喪三年,這是一定的道理。緦小功,緦是三個月的喪期;小功是五個月的喪期。如果拿這三種喪期來比較的話,不能三年之喪,孝子不能守三年之喪,這是大不孝,不能緦小功,緦是三個月之喪,小功是五個月之喪。如果一個人不能夠守三年之喪,而只知道去察,察是什麼呢?就去講究緦小功,對於緦小功這小的方面去,所謂觀察的話,就是來講求這方面,大的不講,只講小的這種短的喪期。也就是說不能守三年之喪,這是大不孝,不能守緦,或者小功這是小不孝,大不孝不去重視,不講究它,而只講究小的來檢察,來講求小的不孝,這是輕重顛倒,比喻前面不知道當務之急,也不知道急親賢之為務。

再說個比喻,放飯流歠放飯流歠在禮記曲禮裏面也講過的,無放飯,無流歠,這裏講的,孟子在這裏講的,這裏是趙岐的注解,曲禮裏面有鄭康成的注解,這裏的注解跟上面有點不同。我們在這裏根據趙岐的注解講,放飯在這裏叫作放縱講,如果說在一個尊者面前,陪同尊者在一起吃飯,放飯就是放縱的在那裏不守一切的規矩。流歠,就是吃得很快,大口的吃,就好像用飯菜一口就放進很多,就如同水流到口裏我跟全球愈好,就表示吃的吃相很難看,表示他的貪心很重。這種放飯流歠,對人是不恭敬,對於長者是不恭敬,如果跟一般朋友在一起會餐的時候,這是對大家都不恭敬。

而問無齒決,齒決是什麼呢?古時候吃肉類,肉類有乾的肉,乾肉,有新煮的,煮熟的肉,新煮熟的肉可以用齒,用牙齒咬,乾肉就不能夠用牙齒咬,必須用手把它撕開來。這裏而問無齒決,問是責備人家,責問他,責問一個人吃新煮的,現煮的肉類,那是很軟的,可以用齒,用牙齒咬著吃,乾肉就用手撕開來才吃,就是如同問一個人何不用齒決,假設一個人吃新煮的、新鮮的、軟的肉,也用手來撕開來。你要問,不必用手撕開來,你直接用牙齒來咬就可以了,你為什麼不用牙齒來咬?不用齒決?決是當把它咬開來,決是決斷講,當斷字講。這個意思就是說放飯流歠是不恭敬,這是大的不恭敬,至於人家吃的肉,他吃肉用手撕也好,用口咬也好,這是小事情,你不管他怎麼吃法,那都不必問的,可是你要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的話,就等於說放飯流歠你不去問他,而只責問你為什麼不齒決,只問小的這個小節,大的不恭敬不注意他,不管他,只注意這些小節,謂之不知務,不知道什麼當務之急。這個意思就是說,用在政治方面,實行仁政是最重要的,不能夠實行仁政,其他的那些都比不上這樣重要。所以拿堯舜,他本來是一切事情他都可以辦,但是他不必,他先要辦治理天下的事情;他的仁可以愛護人,他不到天下去,到處去表示愛護天下人,但是他能夠先任用賢能的人,這就把握到他的重點。後面這兩條,兩樁事情作個比喻的話,堯舜那樣作,他就是治理天下有智慧,把他的仁政能夠確實的行得出去。這一條我們看看現在世界的這些,在選舉的時候,你就看得出來了,照堯舜之道,堯舜的智慧,堯舜的仁者,他不到各地方去。意思就是到各處要選民,來爭取選票。堯舜不作這樁事情,所以講堯舜的當務之急是怎麼作法,怎麼樣的親賢。

下面是盡心這一篇的下篇。孟子曰:不仁哉,梁惠王也。孟子說,沒有仁德的人,是個不仁的人,是誰呢?孟子在這裏舉出梁惠王。梁惠王,前面孟子一開頭就講,孟子見梁惠王,就指的那個梁惠王。孟子在這裏說,梁惠王是個不仁的人。為什麼不仁的人呢?這裏說出個道理出來,仁者以其所愛,及其所不愛,不仁者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。一個仁者的人,是用,用他所愛的人,所愛的只是他朝廷的臣子,他國家的民眾,用他所愛的朝廷臣子或民眾,及其所不愛,只要他這個仁者所辦的事情都是愛護他的臣民,對於他沒有愛護,沒有親愛到那些遠地方的人,也一起,及其所不愛,不愛就是不在他身邊的人,比他疏遠的,也一起,他這個仁也照顧了他。

反過來講,不仁者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。不仁的人,他以其所不愛的時候,他原來用那些疏遠的人,與他關係不近,不那麼親近的人,叫他辦那些事情,讓那些人受了損害,逐漸逐漸到後來,連同與他親近的人也受了損害。這就是不仁者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。原來用那些不是他所親愛的人,用的結果把所親愛的人用得沒有了,用得快不夠了,又連同他自己身邊的人,也讓他們去受了他的傷害,這個講的是個原則性,沒有指出一個具體的事情出來。梁惠王是不仁不仁的意思就是說,他是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。公孫丑一聽了就問,何謂也?為什麼?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這個意思指的是哪樁事情?

下面就是孟子給公孫丑解釋的,孟子就說了,梁惠王以土地之故,梁惠王因為貪跟他很接近的那個國家就是齊國,想領略他的土地。糜爛其民而戰之,糜爛其民就是徵用他國內的這些民眾為他到戰場上去作戰,要侵佔人家的土地,結果打了敗仗,為他去打仗那些國內的民眾,死的很多,死得在戰場上那個屍體都爛了,爛得像糜爛的一樣,戰死的那些民眾,在戰場上身體糜爛了他也不跟他收屍。這個時候,大敗將復之,他不甘心打了大敗仗,還再去作戰,將復之,再去作戰的時候,這個心理要考慮了,原來發動國內人民去作戰,打了大敗仗,死了那麼多人,在戰場那麼多人屍體還沒有收回來,又發動,國內的人民也不多了,又恐怕不能勝,恐怕勝不了人家。故驅其所愛子弟以殉之,所以他再驅逐,派他所愛的自己的子弟,以殉之,殉就是從之,就是從軍的意思,讓他所愛的子弟也投入到戰場去。殉之就是從國內那些民眾,徵來的那些民眾,恐怕那些民眾力量不夠,就再把自己所愛的子弟隨從在後,一起去。是之謂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,這樣讓他國內的一般人再度到戰場上去作戰,再增加上自己所愛的子弟,也陪上去,一起去作戰,叫作及其所愛,這是不仁,這是解釋給公孫丑聽。

這在前面就講過,梁惠王自己跟孟子所說的,他說,晉國天下莫強焉,因為梁惠王他是住在大梁,這個國家在大梁,實際他是魏國,魏國在春秋的時候,跟韓國、趙國這三個都是晉國三家最強有力的卿大夫——韓趙魏。到了戰國時候,三國、三家卿大夫把晉國分了,分成三國。所以梁惠王他是魏國的國王,因為首都在大梁,所以稱為梁惠王,梁惠王跟孟子講,我晉國,他這時候雖然是魏國,他講還是講晉國,他是代表晉國。晉國天下莫強焉,就天下來講,沒有比我晉國這麼強,及寡人之身,到我來當國君的時候,怎麼呢?東敗於齊,在東邊跟齊國作戰打敗了,長子死焉,我的長子就死在戰場上,那是前面講過的,所以在這裏所講的謂之以其所不愛,及其所愛,先徵發自己國內跟他疏遠那些國民去作戰,最後連同他的兒子——長子,他的朝廷裏還有跟他親近的那些人,都一起到戰場上,孟子看這是不仁

下面再講,孟子曰:春秋無義戰,彼善於此,則有之矣。孟子說,春秋無義戰,春秋是指的孔子寫的春秋,春秋所記載戰爭的事情,沒有一場戰爭是合乎正義的,合乎正義的就是,怎麼叫合乎正義?只有天子才能夠出征、征討,征討天下諸侯,哪個諸侯不聽從命令,哪個諸侯政治辦得不對,或是有叛亂的時候,天子要派兵去征,就是出征,但是在春秋的時候,各國自己互相征討,這叫不義之戰,在春秋記載這是不合乎道義。彼善於此,則有之矣。只能夠說這個國家作戰勝過那個國家,這個國家作戰比較好。比較好是什麼呢,它能夠打勝仗,這則有之矣。因為是征者,上伐下也。天子伐諸侯,這是征。敵國不相征也,敵國都是諸侯,你這個國家征那個國家,這就是不義。這章書就是孟子講從春秋到戰國,這些國家都亂,不尊重周天子,應該是天下有道,征伐禮樂都是從天子那裏發出來的,而在戰國到這個時候,春秋就開始這樣,各國諸侯互相爭奪,他眼裏沒有天子,所以是不義之戰。這是不對的,孟子對當時那種批評。


學人根據徐醒民教授論語研讀視頻字幕整理,如有錯誤,敬請各位老師指正,不勝感激。南無阿彌陀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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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孟子研讀第一0五集发布于2024-05-13 15:55:5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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