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徐醒民教授讲孝經研讀

孝經第五集

卿大夫章

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，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，非先王之德行ㄏㄥˋ不敢行ㄒㄧㄥˊ。是故非法不言，非道不行。口無擇言，身無擇行，言滿天下無口過，行ㄏㄥˋ滿天下無怨惡。三者備矣，然後能守其宗廟，蓋卿大夫之孝也。詩云:夙夜匪懈，以事一人。

前面開宗明義一章，接著就是天子章，天子章後來就是諸侯章，那麼這呢，是卿大夫。卿大夫在過去的時候，有天子的卿大夫，有諸侯朝廷裏的卿大夫，這是包括兩種。現在我們就看，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，服是衣服，衣服這裏講法服是什麼呢，法是遵照禮樂的禮，遵照禮制定合乎禮法的衣服。合乎禮法的法服，這裏先王，就是孔子講的，以前歷代的天子，他們制定的衣服，按照等級有五種。天子有天子的禮服，諸侯、卿大夫都制定有一定的法。法言呢，也是合乎禮所定的言語，不合乎禮法的言語，這就是不合法的。還有德行，德行是道德，行為合乎道德，這叫德行。道德根本就是孝道。明瞭之後，這三句話。卿大夫你無論是天子朝廷裏面卿大夫，或者是諸侯朝廷裏面卿大夫，你對於自己所穿的這個禮服，這是合乎禮法的這個衣服，這個禮服一定要由先王所制定的，合乎制度的，你才能穿。不是先王所制的法服，不敢服，不敢服下面的服字當動詞用，就不敢穿。

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，不是先王所制定的，合乎禮的那個法言，你不敢道，道就是說，不敢說出來。不是先王的德行，合乎道德的那種行為，不敢行，這個行是去做的意思。比如說講孝道，孝道如何對於父母盡到孝道這個行為，凡是如果是違背孝順父母的行為就不敢去做，這是不敢行。這裏需要提一提就是說，先王的法服，天子有天子的法服，諸侯有諸侯的法服，天子諸侯以下有卿大夫，後面還有士，一共有五種。就拿天子的法服來講，古時候在周朝以前，有它的規定的，天子的衣服，上面有那些的圖像，到了周朝又有周朝規定的圖像。就周朝來講，天子，這裏講的法服，衣服包含帽子，合起來講冕服。周天子的法服、衣服，一共有九章，章是文章的章。章是什麼意思，就是從衣服所用的圖案，就含有它一定的意思。比如說，天子的九章，就衣服上面，上面是衣，下面是裳，衣裳上下，合起來就有九種，九種圖案。這九種圖案就是代表天子他的身分。代表他的身分，比如說天子的衣服上面，有日月、有太陽、有月亮，其餘的還有山川，還有星辰，日月星辰。這個表示什麼呢，日月星辰表示天子他就像天一樣，用它的光來照明天下人，這是有一定的意思的。除了日月星辰以外，還有山、有云，有很多。諸侯，有諸侯的法服，諸侯沒有九章，少幾種。這是瞭解法服是代表他的身分，那一種身分穿那一種法服，就是他在職務上，就應該盡到他這一種工作的責任。那做天子，他衣服上就有日月星辰山這一類的，還有草木，這些代表天地替天下人來做事情。卿大夫也是如此，卿大夫他有他規定的法服。

再講這法言呢，法言就是合乎一定的禮的法言，說個比喻，孔子講，在論語裏面，孔子教導顏淵非禮勿言。非禮勿言這就是說，有合乎禮，你才能夠，話才能說，不是合乎禮的話，這個不能說。這意思是什麼呢，凡是合乎禮的這個言語，它是對人有好處的，對於社會人羣都是有教化的作用，如果不是合乎禮的這些言語，它是叫人家聽了，起了不好的影響，學壞了，那些就叫非禮的，非禮的言語不能說。這裏講的法言，一切合乎禮的。禮的最高的目的，就是教人人守著規矩，互相禮讓，合乎這種原則的話，這叫合乎禮的言語。你拿這個標準，我們看現在一般大眾傳播的那些言語，尤其是娛樂節目，就值得我們警惕了，那些言語，我們不能說，人家說了以後，我們對於自己的子弟，隨時就要告訴他們，那是非禮之言，聽不得，聽了之後，自己就要辨別，不能夠學那些言語。古時候，就卿大夫這一個職位的人來講，不合禮的那些法言，就不敢說，為什麼呢，說了是讓人家學壞了。

非先王之德行，不是先王的德行，先王的道德，旣廣而又深，可以說是道德廣大無邊。這些道德廣大無邊的話，需要卿大夫守住，那就是是說最重要的一個根本，就是行孝道，自己要行孝道，對於孝道不能夠有虧欠的。卿大夫自己也有土地的，他應該也教他治理之下的一般人，也要學孝道。違背孝道的話，小孩子，按照禮上面來講，出門一定要跟父母稟告，回來的時候，一定又到父母那裏去，稟告父母說自己回來了。這就是最基本的、最簡單的一種孝道。如果與這個相違背了，一出去也不必跟父母報告，隨便就出去了，出門回來時候，父母在那裏也不告訴父母，這就是不合乎孝道。卿大夫就拿這些是否合乎孝道，來教化他治理之下的這些人。這是簡單的，最重要的，除了這個以外，多得很。除了兒女對父母盡孝以外，朋友之間，怎麼樣互相的講究信用。在五倫這方面，就儒家的學術來講，一個人離不開五倫，五倫是父母對待兒女，兒女對待父母，夫妻互相對待，外面的朋友、君臣，往往我一個人，都是在這個五種倫常之內的。所以這個五種倫常，德行ㄏㄥˋ就是各盡其分，父慈子孝，父母仁慈就是父母的德行ㄏㄥˋ，兒女盡孝就是兒女的德行，夫妻互相相敬、互相順從，這就是夫妻的德行。今日之下，我們無論在公家機關做事情，在私人團體做事情，就是你自己開個工廠，你是老闆，你對待屬員，上下之間，這也是君臣的一個關係。這些都是拿敦倫盡分這四個字，可以代表，這都是德行。凡是違背敦倫盡分，只知道要求對方，而不知道盡到自己本分，尤其是在孝道這一方面，這個就不是先王所講的德行，在那個時候卿大夫來講，不敢，不敢違背先王所制定的德行。

這三者，一個是穿衣服，衣服是代表他的身分，代表他的職位，在什麼職位就應該盡到什麼樣義務，它有這個意義的。所以絕不會像我們現在，你願意穿什麼衣服，就可以穿什麼衣服。現在當然不那麼嚴格的規定了，可是還有一些講求的。比如說，司法界的法官，法官在審理案的話，司法官還要穿他的法官的衣服。軍中，你去當兵，去服兵役義務的時候，還有軍隊的服裝，這些都是現代講的法服。我們普通人，普通人沒有做任何事情，我們穿的衣服，總得要穿得整齊，整齊清潔，也不能穿奇裝異服的，那是不合乎規矩了，我們在今日之下，這一層有所瞭解。

前面三種，一是法服，一是法言，一是德行，講完以後，下面就說了，是故。是故就指的前面這三種。非法不言，非法不是合乎禮法的言語，卿大夫不能說。非道不行，不合乎道德的那種行為，不能去做的，意思就是說，你卿大夫言語必然要守法，你一舉一動行為都要合乎道德的。再呢，口無擇言，言語是從那出來，言語是從口裏出來，口無擇言，擇是選擇。身無擇行ㄏㄥˋ，身體行為沒有選擇，為什麼沒有選擇呢，你這個言語，從口裏說出的言語，一定要照禮法，合乎禮法的言語，你才能說，不合乎禮法的言語，不能說，這叫口無擇言，容不得自己隨便說。像今日之下，我們一般人，愛怎麼說就怎麼說，這話說出去了，對個人，叫個人受了傷害了，叫人羣、叫社會聽起來，也得了最不好的一種影響，也說了。照孝經裏面講，不能夠那麼做。必須合乎禮法的言語，才說出來，這叫口無擇言。行，身體所行的話，那就是是非禮勿動，孔子在論語裏面教顏回的，非合乎禮的行為，不能行，動就是行動，就非禮勿動。那就是是我們一舉一動，都要合乎道德的標準，以道德做我們行為的準則，所以這叫做身沒有擇行。

言滿天下無口過，這樣的話，言語說出來以後，滿天下，不但在這裏人家聽了，你就是隨便到天下任何一個地方，叫人家聽了，你這口就沒有犯過。為什麼沒有犯過呢，你的言語，都是合乎先王所制定的法言，合乎禮的，所以沒有過。這一層非常重要，我們人在世間，從小到老，如果我們不讀孝經，或者不讀儒家其他的經典，我們經常犯了口過，自己不知道。別說普通那些罵人的話、譏刺人的話，那當然讓人家聽了，人家起煩惱了。就是自己說自己的什麼得意的事情，自己說自己得意的事情，往往也讓人家聽了之後起煩惱。所以言語這門學問非常重要，在孔子門中，孔子教學有四門科，叫四科，就是四個科系，言語就是第二種，第一種是德行ㄏㄥˋ，第二種就是言語，第三才是政治、辦政治，第四才是文學。言語在孔子門中，宰我、子貢這兩位大弟子，可見得言語這門學問，非常重要。懂得言語，對自己、對人羣，有這麼樣的影響，所以前面講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，能夠這樣做的話，你的言語無論在什麼地方說，你言語都不會犯過，就無口過。

行就是行，滿天下，你的行為，一舉一動，包括你所做的事情，你跟你的朋友、親戚，或者是任何人來往的時候，你表現自己的行為，滿天下無怨惡，滿天下是普天之下，普天下，滿天下就普天下，普天下以你這種德行ㄏㄥˋ，你這行為，無論在天下什麼地方，都不會招來人家對你的怨恨，對你的厭惡。這個三者，下面講了，三者備矣，三者就是穿的衣服，說的言語，自己所做的事情，表現這些行為，這三者備，完備了，都沒有缺點了。

然後能守其宗廟，守其宗廟，宗廟，天子有，諸侯有，卿大夫也有宗廟。就周家來講，天子有七廟，諸侯有五廟，卿大夫有三廟。卿大夫果然從這三者，都能做得很完備了，然後，對上，你是在天子朝廷裏面的卿大夫的話，你對天子，你是個忠臣。你是諸侯朝廷裏的卿大夫的話，對諸侯、對國君，你是一個忠臣。忠臣是對國家、對天子來講的。對自己的家庭，父母以至於自己祖宗，你就是孝道。為什麼對君主盡忠，就是對自己父母祖宗盡孝呢，你對於天子、諸侯盡忠，你是幫天子、諸侯做那些，有利於天下人的事情，你的功德，雖然是幫助天子、國君做的，實際上你有你自己的功德。你這個功德，讓人家一說，這是那家的子弟，這是趙、錢、孫、李的，你是趙家的子弟，或者是李家的子弟，或是周家的子弟，就把你的父母祖宗，這個名就顯出來了，顯示出來了，揚名了。再說，揚名有什麼用處，揚名，好的名聲與惡的名聲，一比的話，就顯示出來了。宋朝秦檜，秦檜是惡名聲，一知道秦檜，人家都罵他，連他祖宗都連帶一起，都是蒙上一種罪惡。講到嶽飛，一聽到嶽飛，人家都敬佩，這是忠臣，連同嶽飛的父母，現在很多敎材，就教兒童們學精忠報國，精忠報國就是嶽飛的母親給他題的字，所以他母親、他祖宗都說出來了。說出這個有什麼用處呢，名，惡名被人家說得多了，他這個人，他在人間，這種所受的報應不會好的，就是死了以後，生生世世只要這惡名人家繼續再講的話，他背上這惡名，永久也不會改善，好不起來，這個報應一直追隨在他身上。反過來講，好的名聲，像嶽飛，他雖然不在人間了，人家一尊敬他，一稱呼他，這是一個忠臣，他這個人，無論在人間，是到天上，他接受千秋萬世的人，去讚美他，他這個報應就一直是好的。所以名就有這好處，所以一般世俗人也講，千夫所指，無病致死，就是一個人，他做了很多壞事情，讓一千個人、那麼多人，千人是代表很多人，一千人那麼多人，用指來指點他，某某人這個人壞透了，這個人壞人，有這麼多人指點、指出他的罪惡的時候，沒有病自然就死掉了，他就暴斃掉了，所以這個名有這麼重要。因此，這裏他能夠三者都備矣，可以守其宗廟，他能夠在國家給他卿大夫這個職位，或者天子也好，諸侯也好，封給他的土地，他可以世世代代，他的子孫守著這個宗廟，守著這個宗廟，就是他的祖宗一直享受他的子孫在那裏祭祀，使他的香煙不斷，這就是盡到孝道了。蓋卿大夫之孝也，以上這樣做的話，這是卿大夫應該盡的孝道。

孔夫子把這個完了以後，就舉一個詩，詩云：夙夜匪懈，以事一人。詩是什麼呢，這首詩是我們現在所看到詩經，詩經裏面有風、雅、頌，雅有小雅、有大雅，這是大雅，大雅裏面有一篇詩叫做烝民篇，烝就是天生烝民的那個烝。上面丞字丞相的丞字，下面有四點，民是民眾的民，烝民。烝民篇有這兩句，夙夜匪懈，以事一人。夙當早晨的早講，懈是懈怠，就是懶惰的惰字講，夙夜匪懈引用在這裏，意思就是說，你這個卿大夫，你事奉國君，或者是事奉天子，你一心一意的，不要懈怠，終日的，就是這樣勤勞的把國家的事情，幫助國君辦好。那你用什麼樣辦事的精神來做呢，就像詩所講的，從早晨到夜間，早晨起來到夜間休息的時候，夙夜就是夙興夜寐，早晨起來夜間睡眠，無論在什麼時候匪懈，匪當不字講，不能夠懈怠。

這樣怎麼呢，以事一人。事奉一人，事奉一人就替這一個人辦事情，這一個人指的誰呢，你在天子朝廷裏面，你就是事奉天子，指的就是天子，你在諸侯朝廷裏面，你所事的就是諸侯。所以這個卿大夫，是指兩種身分來講。舉出詩的這兩句話，就包含這兩者。意思就是說，你在天子朝廷裏面，你就是晝夜勤勤懇懇的，你得全心全力的，就要幫助天子治理天下。你是在國君朝廷裏面，是國君這一國之內的卿大夫的話，那你就要全心全力的幫助國君治理國家，把這個國家治理得一切都上軌道，你有盡到你做臣子的一個責任了。你幫諸侯、你幫天子，事情做好了，也就是你自己，把一般民眾的事情就做好。講到孝道的話，這是你卿大夫從這上面事情做成了，就是盡到孝道，這是卿大夫的孝道。

卿大夫的孝道非常廣泛，在這裏特別提出來，一個是法服，一個是法言，一是德行ㄏㄥˋ，言語、行為、服裝，這個三者能夠做到了，就是重點，最主要的做到了，其餘的事，那就是自自然然的包含在內的。所以前面講天子，天子有天子的治天下一個要點在那裏，諸侯治理國家，有諸侯的要點，你這個卿大夫對上對下，你要把握這三個要點的話，就是對於自己的父母祖宗盡到孝道了。有這三點的時候，除了你自己這麼做以外，經文裏是這麼講的。實際上從經文去推廣研究的話，你卿大夫也有自己的土地，也有自己的人民，你自己這樣做的時候，也就是對於你治理之下的人民，有了教化了。再進一步的說，你旣是幫助國君、幫助天子，你也是對於一國、對於天下的民眾，也盡到教化的作用了。所以我們研究這一章，也可以說是卿大夫自己這麼去做，也由這裏可以收到教化的一種作用，這是卿大夫的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