講議:

(摘自臺中蓮社·明倫月刊之學海無盡藏http://www.minlun.org.tw/2pt/2pt-2-7-LUGS/03.htm)

論語集釋卷六

八佾(下)

○子曰:「管仲之器小哉!」

【考異】淮南子繆稱訓、說苑君道等篇「管仲」俱作「筦仲」。 新序雜事篇引「孔子曰:『小哉,管仲之器。』」

【考證】九經古義;管子中匡篇:「施伯謂魯侯曰:『管仲者,天下之賢人也,大器也。』」蓋當時有以管仲爲大器者,故夫子辨之。 過庭録:管子版法解曰:「抱蜀者,祠器也。」祠讀爲治,卽治器也。史記管晏列傳贊曰:「管仲世所謂賢臣,然孔子小之。豈以爲周道衰微,桓公既賢,而不勉之至王乃稱伯哉?」劉向新序雜事篇亦云。「桓公用管仲則小也,故至於伯而不能以王。故孔子曰:『小哉,管仲之器。」蓋善其遇桓公而惜其不能以王也。」

【集解】言其器量小也。

【唐以前古注】皇疏引孫綽云:功有餘而德不足,以道觀之,得不曰小乎? 又引李充云:齊桓隆霸王之業,管仲成一匡之功,免生民於左衽。豈小也哉?然苟非大才者,則有偏失。好內極奢,桓公之病也。管生方恢仁大勳,宏振風義,遺近節於當年,期遠濟乎千載,寧謗分以要治,不潔己以求名,所謂君子行道忘其爲身者也。漏细行而全令圖,唯大德乃堪之。季末奢淫,愆違禮則。聖人明經常之訓,塞奢侈之源,故不得不貶以爲小也。

【集注】管仲,齊大夫,名夷吾,相桓公霸諸侯。器小,言其不知聖賢大學之道,故局量褊淺,规模卑陋,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於王道。

或曰:「管仲儉乎?」曰:「管氏有三歸,官事不攝,焉得儉?」

【考異】皇本「儉」下有「乎」字。

【考證】過庭録:凡論語言或者,大抵老氏之徒。如或曰「以德報怨」,卽老子『報怨以德」也。管子爲道家之言先於老子。老子治天下有三寶,其一曰儉。又老子言禮,此以管仲爲儉爲知禮,皆道家之說。 論語後録。韓非子:「管仲相齊,曰:『臣貴矣,然而臣貧。』桓公曰:『使子有三歸之家。』曰:「臣富矣,然而臣卑。』桓公使立於高國之上。曰:『臣尊矣,然而臣疏。』乃立爲仲父。孔子聞而非之曰:「泰侈偪上。」」一曰:「管仲父出,朱蓋青衣,置鼓而歸,庭有陳鼎,家有三歸。孔子曰:『良大夫也。其侈偪上。』」說苑:「齊桓公立仲父,致大夫曰:『善我者入門而右,不善我者入門而左。』有中門而立者,桓公問焉。曰:『管仲之智可與謀天下,其强可與取天下,君恃其信乎,內政委焉,外政斷焉,民而歸之,是亦可奪也。』桓公曰:『善。』乃謂管仲:『政則卒歸於子矣,政之所不及,惟子是匡。』管仲故築三歸之臺以自傷於民。」案兩書之說不合。 四書摭餘說。黄氏日抄云:「說苑謂管仲避得民而作三歸,殆于蕭何田宅自汙之類。想大爲之臺,故云非儉,而臺以處三歸之婦人,故以爲名歟?」至筭家三歸法之說似陋,歸三路人心之說似鑿,都不必從。 秋槎雜記:春秋莊十九年經:「公子结媵陳人之婦于鄄。」左氏無傳。公羊云:「媵者何?諸侯娶一國,則二國往媵之,以姪娣從。姪者何?兄之子也。娣者何?弟也。諸侯一聘九女,諸侯不再娶。」成十年經:「齊人來媵。」公羊傳云:「三國來媵,非禮也。惟天子取十二女。」左氏成八年經,杜注:「古者諸侯娶適夫人及左右媵乃有姪娣,皆同姓之國。國三人,凡九女。」穀梁注全錄杜注,則是三傳意皆以天子諸侯娶妻班次有三。適也,娣乜,姪也。天子取后,三國媵之,國三人,並后本國爲十二女。諸侯娶夫人,二國媵之,並夫人本國爲九女。夫人本國之媵,從夫人歸于夫家者也。士昏禮:「女從者畢袗玄。」又云「媵布席于奥」,鄭注「女從者,謂姪娣也。媵,謂女從者也」是也。二國之媵或與夫人同行,春秋成八年「夏,宋公使公孫壽來纳幣。冬,衛人來媵。九年春二月,伯姬歸于宋」是也。或後夫人行,「九年夏,晉人來媵。十年夏,齊人來媵」是也。其本國歸女爲一次,二國各一次,故曰三歸。左氏譏齊媵爲異姓,公羊譏齊媵爲三國媵天子,皆不譏齊媵女之遲也。包曰「三姓女」,依左氏成八年傳「同姓媵之,異姓則否」,包說非也。鮑曰:「三娶女。國君娶夫人,大夫娶妻,姪娣不言娶,故公羊云諸侯不再娶。」鮑說亦非也。又案曲禮「大夫不名世臣姪娣,士不名家相長妾」,正義引熊氏云:「士有一妻二妾。言長妾者當謂娣。」是大夫姪娣俱不名,士但不名娣,異于大夫,其皆有姪娣明矣。士無娣則媵二姪,士昏禮「雖無娣媵先」是也。故詩江有汜序正義據士昏禮以爲士有姪娣,但不必備。據喪大記「大夫撫姪娣」,以爲大夫有姪娣而未明言。大夫士姪娣之數,以諸侯八妾士二妾例之,卿當六妾,大夫當四妾。北齊元孝友傳:「孝友嘗奏表曰:『古諸侯娶九女,士一妻一妾。晉令诸侯王置妾八人,郡君侯妾六人,官品令第一第二品有四妾,第三第四有三妾,第五第六有二妾,第七第八有一妾,蓋仿古制而變通之。』」 論語稽求篇。舊注引包咸說。謂三歸是娶三姓女,婦人謂嫁爲歸。諸儒說皆如此。朱注獨謂三歸是臺名,引劉向說苑爲據。則遍考諸書,並無管仲築臺之事。卽諸書所引仲事,亦並無有以三歸爲臺名之說,劉向誤述也。或謂三歸臺亦是因三娶而築臺以名之,古凡娶女多築臺,如詩衛宣公築新臺娶齊女,左傳魯莊公築臺臨黨氏娶孟任類,然管氏築臺終無據,不可爲訓。 孫志祖讀書脞録:三歸之爲臺名是也。然所以名三歸者,亦以娶三姓女之故。如詩衛宣公築新臺於河上以要齊女,左傳魯莊公築臺臨黨氏以娶孟任之類。

【集解】包曰:「或人見孔子小之,以爲謂之大儉乎。三歸者,取三姓女也。婦人謂嫁曰歸。攝,猶兼也。禮,國君事大,官各有人,大夫兼并。今管仲家臣備職,非爲儉也。」

【唐以前古注】皇疏:禮,諸侯一娶三國九女,以一大國爲正夫人,正夫人之兄弟女一人,又夫人之妹一人,謂之姪娣,隨夫人來爲妾。又二小國之女來爲媵,媵亦有姪娣自隨。既每國三人,三國故九人也。大夫婚不越境,但一國娶三女,以一爲正室,二人姪娣從爲妾也。管仲是齊大夫,而一娶三國九人,故云有三歸也。

【集注】或人蓋疑器小之爲儉。三歸,臺名。事見説苑。攝,兼也。家臣不能具官,一人常兼數事,管仲不然,皆言其侈。

【别解一】梁玉繩瞥記:三歸,注疏及史記禮書、漢書地理志、戰國策周策皆以爲三姓女,惟朱子從說苑以爲臺名。翟灝以管氏本書輕重篇證之,三歸特一地名,蓋其地以歸之不歸而名之也。本公家地,桓公賜以爲采邑耳。按晏子春秋雜下篇:「晏子相景公,老,辭邑。公曰:『先君桓公有管仲,身老,賞之以三歸,澤及子孫。今欲爲夫子三歸,澤及子孫,豈不可哉?』」又韓子外儲右下及難二。「管仲相齊,曰:『臣貴矣,然而臣貧。』桓公曰:『使子有三歸之家。』據此,則爲地名者近之。史記公孫弘曰:「管仲相齊有三歸,侈擬於君。」亦是言其侈富也。

按:此以三歸爲地名。劉寶楠云:「管子明言五衢之名,樹下談語,專務淫游,終日不歸。歸是民歸其居,豈得爲管仲所有,而遂附會爲地名耶?」則地名之說非也。

【別解二】羣經平議。就婦人言之謂之歸,自管仲言之當謂之娶,乃諸書多言三歸,無言三娶者。且如其説,亦是不知禮之事,而非不儉之事。則其說非也。朱注據說苑「管仲築三歸之臺以自傷於民」,故以三歸爲臺名。然管仲築臺之事不見於他書。戰國策周策曰:「宋君奪民時以爲臺,而民非之,無忠臣以掩蓋之也。子罕釋相爲司空,民非子罕而善其君。齊桓公宫中七市,女閭七百,國人非之。管仲故爲三歸之家以掩桓公,非自傷于民也。」說苑所謂「自傷於民」者疑卽本此。涉上文子罕事而誤爲築臺耳。古事若此者往往有之。未足據也。然則三歸當作何解?韓非子外储說篇曰:「管仲相齊,曰:『臣貴矣,然而臣貧。』桓公曰:『使子有三歸之家。』一曰管仲父出,朱蓋青衣,置鼓而歸,庭有陳鼎,家有三歸。」韓非子先秦古書,足可依據。先云「置鼓而歸」,後云「家有三歸」,是所謂歸者,卽以管仲言,謂管仲自朝而歸。其家有三處也。家有三處,則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從可知矣。故足見其奢。且美女之充下陳者亦必三處如一,故足爲女閭七百分謗,而娶三姓之說亦或從此出也。晏子春秋雜篇曰:「惜吾先君桓公有管仲,恤勞齊國,身老。賞之以三歸,澤及子孫。」是又以三歸爲桓公所賜,蓋猶漢世賜甲第一區之比。賞之以三歸,猶云賞之以甲第三區耳。故因晏子辭邑而景公舉此事以止之也。其賞之在身老之後,則娶三姓女之說可知其非矣。近人或因此謂三歸是邑名,則又不然。若是邑名,不得云「使子有三歸之家」,亦不得云「家有三歸」也。合諸書參之,三歸之義可見。下云「官事不攝」,亦卽承此而言。管仲家有三處,一處有一處之官,不相兼攝,是謂官事不攝。但謂家臣具官,猶未見其奢矣。

按:此以三歸爲家有三處,較舊注、朱注義均長,似可從。

【别解三】 包慎言溫故録:韓非子:「管仲相齊,曰:『臣貴矣,然而臣貧。』桓公曰:「使子有三歸之家。」孔子聞之曰,『泰侈逼上。』漢書公孫弘傳:「管仲相桓公有三歸,侈擬於君。」禮樂志:「陪臣管仲、季氏三歸雍徹,八佾舞庭。」由此數文推之,三歸當爲僭侈之事。古「歸」與「饋」通。公羊注引逸禮云:「天子四祭四薦,諸侯三祭三薦,大夫士再祭再薦。」又云:「天子諸侯卿大夫牛羊豕凡三牲曰大牢,天子元士、諸侯之卿大夫羊豕凡二牲曰少牢,諸侯之士特豕。」然則三歸云者,其以三牲獻與?故班氏與季氏之舞佾歌雍同稱。晏子春秋內篇:「公曰:『昔先君桓公以管子爲有功,邑狐與穀,以共宗廟之鮮,賜其忠臣。今子忠臣也,寡人請賜子州。』辭曰:『管子有一美,嬰不如也,有一惡,嬰弗忍爲也。」其宗廟養鲜,終辭而不受。」外篇又云:「晏子老,辭邑。公曰:『桓公與管仲狐與穀以爲賞邑。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,恤劳齊國,身老,賞之以三歸,澤及子孫。今夫子亦相寡人,欲爲夫子三歸,澤及子孫。』」合觀內、外篇所云,則三歸亦出於桓公所賜。內篇言以共宗廟之鲜,而外篇言賞以三歸,則三歸爲以三牲獻無疑。晏子以三歸爲管仲之一惡,亦謂其侈擬於君。

按:此以三歸爲三牲,「歸」與「饋」通,義稍迂曲。

【别解四】  武億羣經義證:臺爲府庫之屬,古以藏泉布。史記周本紀:「散鹿臺之泉。」管子三至篇:「請散棧臺之錢,散諸城陽。鹿臺之布,散諸濟陰。」是齊舊有二臺,以爲貯藏之所。韓非子「管仲相齊」云云,以三歸對貧言,則歸臺卽府庫别名矣。泉志載布文有「齊歸化」三字,疑爲三歸所斂之貨。又晏子春秋內篇云:「管仲恤勞齊國,身老,賞之以三歸,泽及子孫。」又一證也。論語發微:三歸,臺名,古藏貨財之所。聚斂卽是不儉,若取三姓女,則桓公安得賞之? 黃氏後案:國策周策。「齊桓公宫中七市,女閭七百,國人非之。管仲故爲三歸之家以掩桓公。非自傷於民也。」包注據之。説苑善説篇:「桓公疑政歸管仲,管仲築三歸之臺以自傷於民。」朱子注據之。家東發先生曰:「臺以處三歸之婦人,故名。」杭堇浦云:「古昏禮有築臺以迎女之事。詩衛宣公築新臺娶齊女,左傳魯莊公築臺臨黨氏娶孟任。」是合二注爲一事也。武虚谷曰:「臺爲府庫之屬,古以藏泉布。史記周本紀『散鹿臺之泉』,說文解字通論『武王散鹿臺之錢』是也。管子三至篇:「請散棧臺之錢散諸城陽,鹿臺之布散諸濟陰。」是齊國舊有二臺以爲貯藏之所也。韓非子管仲相齊,曰:『臣貴矣,然而臣貧。』桓公曰:「使子有三歸之家。』晏子春秋:「管仲恤勞齊國,身老,賞之以三歸,澤及子孫。」皆其據也。」

按:此以三歸爲藏貨財之所,最爲有力,卽論語稽亦取之。宦伯銘謂?「周策本文無取三歸之說,鲍注以上文女閭云云,遂謂取女以掩,因以婦人謂嫁曰歸附會之。然諸侯得取三國女,仲果取三國女,是與塞門反坫同,非僅不儉也。且取三國女,而晏子春秋曷言賞也?又以歸三不歸爲采地,則采地無傷於儉也。今以韓非子『得三歸而富之』語觀之,正與儉字對勘。其云『三歸之家』者,猶云千乘之家也。」亦可備一說。

「然則管仲知禮乎?」曰:「邦君樹塞門,管氏亦樹塞門。邦君爲兩君之好,有反坫,管氏亦有反坫。管氏而知禮,孰不知禮?」

【考異】皇本「然則」上有「曰」字,「孰不知禮」下有「也」字。 漢石經「邦」作「國」。 隸釋。漢人作文不避國諱,威宗諱志,順帝諱保,石經皆臨文不易。樊毅設碑「命守斯邦」、劉熊碑「來臻我邦」之類,未嘗爲高帝諱也。此「邦君爲兩君之好」與「何必去父母之邦」,皆書「邦」作「國」,疑漢儒所傳如此,非獨遠避此諱也。

【考證】全祖望經史問答。坫有三,爾雅:「垝謂之坫。」古文作「襜」,是以堂隅言,郭景纯所謂?也。至許叔重以爲屏牆,則又是一坫。其絫土以庋物者,又是一坫。而絫土庋物之坫又有三,有兩楹之間之坫,卽明堂位所云「反坫出尊」及論語反爵之坫也,蓋兩君之好用之庋爵者。鄉飲酒禮尊在房户間,燕禮尊在東楹之西。至兩君爲好,則必於兩楹之間,而特置坫以反之。有堂下之坫,乃明堂位所云「崇坫」也,蓋用之庋圭者。何以知庋圭之坫在堂下?覲禮「侯氏入門奠圭,」則在堂下矣。惟在堂下,故稍崇之。有房中之坫,卽內則「閣食之制」也。士於坫一,康成謂士卑不得作閣,但於房中爲坫以庋食也。然則同一絫土之坫,而庋爵庋圭尊者用之,庋食則卑者用之。方密之曰「凡絫土庋物者皆得曰坫」是也。堂隅之坫亦有二,士虞禮「苴茅之制僎於西坫」,士冠禮「執冠者待於西坫南」,蓋近於奥者,故謂之西坫。既夕記「設棜於東堂下南順,齊於坫」,是近於窔者,則東坫也。至屏牆之坫亦曰反坫,而其義又不同。郊特牲所云「臺門旅樹反坫」是也。是乃外向爲反。黄東發曰:「如今世院司臺門內立牆之例,是正所謂屏牆也。」蓋反坫與出尊相連是反爵之坫,反坫與臺門旅樹相連是屏牆之反向於外者,郊特牲所云乃大夫宫室之僭,論語所云乃燕會之僭,而东發疑論語之反坫與上塞門相連,恐皆是宫室之事,不當以坫之反爲爵之反,則又不然。蓋反坫出尊正與兩君之好相合,禮各有當,不必以郊特牲之反坫强并於論語之反坫也。賈氏不知坫有三者之分,又不知絫土之坫亦有三者,而漫以爲絫土之坫爲專在廟中,則既謬矣,又誤以豐爲坫,不知豐用木,坫用土。豐形如豆,故字丛豆,坫以土,故字從土,不可合而爲一也。至周書「既立五宫,咸有四阿反坫」,注以四阿爲外向之室。則反坫者亦屏牆也。禮記郊特牲云:「旅樹反坫。大夫之僭禮也。」雜記云:「管仲鏤簋而朱紘,旅樹而反坫,山節而藻棁,賢大夫也,而難爲上也。」亦謂其僭禮也。 金鶚求古録:坫有四,一曰堂隅之坫,士冠禮:「爵弁皮弁緇布冠各一匴,執以待于西坫南。」大射儀:「大師及少師上工皆東坫之東南西面北上坐。」又云:「小射正取公之決拾于東坫上。」又云:「贊設拾以笥,退奠于坫上。」既夕禮:「設棜于東堂下南順,齊于坫。」士虞禮:「苴刌茅長五寸束之,實于篚,饌于西坫上。」鄭注:「坫在堂角。」尔雅釋宫「垝謂之坫」,郭注:「在堂隅坫墆也。」釋文:「墆,高貌也。」坫有高貌,明是絫土。且尔雅以垝釋坫,説文訓垝爲毁垣。垣是牆之卑者,毀垣則更卑,與坫相似,故曰「垝謂之坫」,又可見坫爲絫土也。蓋堂隅設坫,一以爲堂上奠物之處,一以爲堂下位立及設物相直之準,一以爲堂之飾且以爲蔽。説文釋坫爲屏固非正義,然亦可見其築土而爲堂隅之蔽也。一曰反爵之坫,論語「邦君爲兩君之好,有反坫」,鄭注:「反坫,反爵之坫,在兩楹之間。人君與鄰國爲好會,其獻酢之禮更酌,酌畢則各反爵於其上。」郊特牲「臺門而旅樹反坫」,明堂位「反坫出尊」,鄭注亦皆謂反爵之坫,引論語解之。聶崇義謂坫卽豐,然豐字從豆,其制當如豆而高,以木爲之,非築土也。且反坫非大夫所有,而鄉射爲大夫士之禮。亦得設豐,坫之非豐明矣。一曰康圭之坫,明堂位:「崇坫康圭,天子之廟飾也。」案覲禮:「侯氏入門右坐奠圭。」圭是重物,必不奠於地上,有坫以康之宜矣。經不言坫者,文略也。入門卽言奠圭,則康圭之坫在堂下可知。入門右而奠圭,則坫在庭之東可知。坐而奠圭,則坫不高可知。而云崇坫者,以其奠圭,故特稱崇以尊之,非高於諸坫也。一曰庋食之坫,內則:「天子之閣,左達五,右達五。(鄭注:「達,夾室也。」)公侯伯於房中五。大夫於閣三。士於坫一。」孔疏:「大夫既卑無嫌,故亦於夾室。」然則士亦於夾室可知,但不得爲閣,(鄭注:「閣以板爲之,庋食物。」)故築土爲坫以庋食物。總而論之,康圭之坫惟天子有之,庋食之坫惟士有之,反爵之坫諸侯以上斯有之,堂隅之坫則通上下皆有之也。 經傳考證:此與「富而可求也」、「君而知禮」,「而」並與「如」同。

【集解】包曰:「或人以儉問,故答以安得儉。或人聞不儉,便謂爲得禮也。」鄭曰:「人君别內外於門,樹屏以蔽之。反坫,反爵之坫,在兩楹之間。若與鄰國君爲好會,其獻酢之禮更酌,酌畢則各反爵於坫上。今管仲皆僭爲之,如是,是不知禮。」

【集注】或人又疑不儉爲知禮。屏謂之樹。塞,猶蔽也,設屏於門以蔽內外也。好,謂好會。坫在兩楹之間,獻酬飲畢則反爵於其上。此皆諸侯之禮而管仲僭之,不知禮也。 蘇氏曰:「自修身正家以及於國,則其本深,其及者遠,是謂大器。揚雄所謂大器(四書通證:揚子先知篇:「或曰:『齊得夷吾而霸。仲尼曰小器。請問大器。』『其猶規矩準繩乎?先自治而後治人之謂大器。』」)猶規矩準繩、先自治而後治人者是也。管仲三歸反坫,桓公內嬖六人,而霸天下,其本固已淺矣。管仲死,桓公薨,天下不復宗齊。」

【餘論】朱子文集(讀余隱之尊孟辨):夫子之於管仲,大其功而小其器。邵康節亦謂「五霸者,功之首,罪之魁也」,知此者,可與論桓公、管仲之事矣。夫子言如其仁者,以當時王者不作,中國衰,夷狄横,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,故許其有仁者之功,亦彼善於此而已。至於語學者立心致道之際,則其規模宏遠自有定論,豈曰若管仲而休耶?曾西之恥而不爲,蓋亦有說矣。李氏美管仲之功,如救父祖之鬬。愚以爲桓公、管仲救父祖之鬬而私其則以爲子舍之藏者也。故周雖小振,而齊亦寖强矣。夫豈誠心惻怛而救之哉?孟子不與管仲,或以是耳。余隱之以爲小其不能相桓公以王於天下。恐不然。齊桓之時,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,革命之事不可爲也。孟子言以齊王猶反手,自謂當年事势,且言己志,非爲管仲發也。 論語集注考證引何基曰:仲尼與桓公講論治國,公辭以已要奢淫。恐妨爲治。爲仲者合就桓公心術整頓,然後事乃可爲。而仲謂皆不害霸,是被才使急於自見,惟恐君不見用,無以成其功業,故曲意深縫至於如此。及其後也,三歸具官,塞門反坫,奢僭之事至身自爲之,與辭上卿之禮全別。是又動於功業致滿溢而不自知,其視正身修德之事,反若迂闊而不切於事,此非局量褊淺而何? 李氏論語劄記。或人是反覆求器小之説,非與夫子辨論。儉是器小之似固易知,至夫子答以非儉又轉爲知禮之疑者,守禮近於拘迫,而似乎器小,蓋亦世俗之見也。凡論語記或人所問,夫子多不盡其辭,蓋以其人之識未足深論。然就所謂示諸斯者而思之,則禘之説可知。就所謂不儉不知禮者而推之,則器小之指亦可悟。此所以爲聖人之言也。 讀四書大全説:集注謂管仲不知聖賢大學之道,故局量褊淺,規模卑狹,此爲探本之論。乃由此而東陽執一死印板爲大學之序,以歸本於格物致知工夫未到,其在管仲既非對證之藥,而其於大學本末始終之序,久矣其泥而未通也。大學固以格物爲始教,而經文具曰以修身爲本,不曰格物爲本。今以管仲言之,其遺書具在,其行事亦班然可考,既非如霍光、寇準之不學無術,又非如釋氏之不立文字,瞎著去參,而其所以察乎事物以應其用者,亦可謂格矣;其周知乎是非得失以通志而成務者,亦可謂致矣。以視小儒之專己保殘以精訓詁,不猶賢乎?若以格物致知之功言之,則聖門諸子雖如求路,必不能爲管仲之所爲,則亦其博識深通之有未逮,又豈東陽所得議其長短哉!使東陽以其所謂格物致知者勸勉之,直足供一笑而已。蓋朱子之重言格致者,爲陸子靜救也。

按:東陽以不能格物責管仲,可謂笑話,明人不通至此。船山此論最爲宏通,所謂解人不當如是耶?

○子語魯大師樂,曰;「樂其可知也,始作,翕如也;從之,純如也,皦如也,繹如也,以成。」

【考異】注疏本「大」作「太」。 七經考文补遺:古本「語」作「謂」。 皇本「樂其可知也」下有「已」字。「以成」下有「矣」字。 天文本論語校勘記:足利本、正平本作「樂其可知已也」,唐本、津藩本「也」作「已」。

【音讀】釋文:大師,音泰,注同。從,何讀爲縱。天香樓偶得書:周官三公有太师,三孤有少師,注云:「師者,道之教訓也。」至若周禮宗伯之屬有大師、小師,注云:「凡樂工皆以瞽蒙爲之,擇其賢智者爲之師也。」則此明云大師與小師對耳。論語「魯大師」當讀如字,朱注音泰,則與三公之太師同號矣。 史記作「縱」。 後漢書班固典引篇注引論語「從」作「縱」。 四書湖南講:從讀如字,是接連始作,不間歇也。 阮元論語注疏校勘記:唐石經避憲宗諱「純」作「絈」,後放此。按史記孔子世家「從」作「縱」。 後漢書班固傳注亦引作「縱」,當是古論。 論語後録:鄭君讀從爲重,何晏讀爲縱,不云鄭讀爲縱者,當以釋文但云「何讀爲縱,子用反」,所引鄭注僅八音,皆作四字。御覽五百六十四引從讀爲縱,不云鄭注,故云然。陳鱣輯古訓,宋翔鳳輯鄭注,恒以御覽此條爲鄭注,疑何讀卽本鄭,故釋文無兩音。錢説非是。

【考證】四書釋地三續。集注於「魯大師」云:「大師,樂官名。」於「师冕」云:「師,樂師瞽者。」余謂前注不備。按鄭康成周禮大师注:「凡樂之歌必使瞽矇爲焉,命其賢知者以爲大師小師。晉杜蒯云:「曠也,大師也。」賈公彦疏:「以其無目,無所覩見,則心不移於音聲,故不使有目者爲之也。就瞽之中命大賢知爲大師,其次賢知小者爲小師,其餘爲瞽矇也。」又曰:大師是瞽人之中樂官之長,故凡國之瞽矇屬焉而受其政教。故注爲未備。或曰:「大師下大夫二人,小師上士四人,不比瞽矇直云上瞽四十人,中瞽百人,下瞽百有六十人。安知當時有目而審於音者不以充之乎?且大師一則曰大祭祀帥瞽,再則曰大射帥瞽,三則曰大喪帥瞽。帥之云爾,未見其身之爲瞽也。」余請儀禮以證曰:大射儀曰僕人正,正者,長也,相大師。僕人師,師者,佐也,相少師。僕人士,士者,吏也,相上工。瞽方有相,不比樂正,猶周禮大司樂小樂正猶樂師,不復言相。此有目無目之别也。 四書辨證:如周禮本文「太師」之「太」當作「大」,則「少師陽」之「少」亦當作「小」。然殷本紀微子與太師少師謀去,下接言微子、箕子,故孔安國以爲太師,箕子;少師,比干也。又曰「太師少師持樂器奔周」,周本紀則曰「太師疵、少師强抱樂器奔周」,則知樂官擇其賢智者爲之師,猶公孤有師之名,而不嫌其同也。 論語注疏本「大」已作「太」,疏云:「太師,猶周禮之大司樂。」固未嘗卽以大師當之。翟氏考異:孔子世家有與齊太師言樂一事,索引注曰:「論語『子語魯太師樂』,非齊太師也。」是殆肄未卒篇遂率爾議之與?與齊太師言樂,子年三十五,爲齊高昭子家臣,卽論語聞韶忘味時。語魯太師樂,乃子自衛反魯正樂後事,本書甚分明也。論語發微:孔子世家記此節於哀公十一年孔子自衛反魯後,知語魯大師者,卽樂正雅頌得所之事。始作是金奏頌也。考儀禮大射儀,纳賓後乃奏肆夏,樂闋後有獻酢旅酬諸節,而後升歌,故曰從之。「從」同「緃」,謂緃緩之也。入門而金作,其象翕如變動。缓之而後升歌,重人聲,其聲纯一,故曰纯如,卽樂記所謂「審一以定和」也。繼以笙入,笙者有聲無辭,然其聲清别,可辨其聲而知其義,故曰皦如。繼以間歌,謂人聲笙奏間代而作,相尋續而不斷絕,故曰繹如。此三節皆用雅,所謂「雅頌各得其所」也。有此四節而後合樂,則樂以成。 黄氏後案。案史記秦始皇本纪「但恐諸侯合從翕而出不意」,是翕乃合起之貌。說文:「翕,起也。」玉篇:「翕,合也。」字從羽。謂鳥初飛而羽合舉也。皦者。玉石之白甚明也。純者,不雜之絲。绎者,不絕之絲。皆設諭之辭,故四言如也。

【集解】大師,樂官名。始作言五音始奏,翕如盛也。從讀曰緃,言五音既發,放縱盡其音聲。純,和諧也。皦如,言其音節分明也。縱之以純如、皦如、繹如言,樂始於翕如,而成於三者也。

【唐以前古注】周禮大司樂疏引鄭注。始作,謂金奏。 御覽五百六十四引論語注。時聞金奏,人皆翕如。翕如,變動之貌。從讀曰縱。縱之,謂八音皆作。純如,感人之貌。皦如,使清别之貌。繹如,志意條達之貌。

按:論語古訓云:「御覽不云鄭注,然與集解異,與鄭合,蓋亦鄭注。今以釋文引鄭注參較,大體相同,其爲鄭注無疑。」

【集注】語,告也。大師,樂官名。時音樂廢缺,故孔子教之。翕,合也。從,放也。纯,和也。皦,明也。繹,相續不绝也。成樂之一終也。

【發明】讀四書大全說。孟子七篇不言樂,自其不逮處,故大而未化。唯其無得於樂,是以爲書亦爾。若上篇以好辨終,下篇以道统終,而一章之末咸有尾煞。孔子作春秋卽不如此,雖绝筆獲麟,而但看上面兩三條則全不知此書之將竞。王通竊倣爲玄經,到後面便有曉風殘月、酒闌人散之象。故曰:「不學詩,無以言。」詩與樂相爲表裏,如大明之卒章纔說到「會朝清明」便休,綿之卒章平平序四有,都似不曾完著,所以爲雅。關雎之卒章兩興兩序,更不收束,所以爲南。皆卽從卽成,斯以不淫不傷也。若谷風之詩便須說「不念昔者,伊予來塈」,總束上「黽勉同心」之意。崧高、烝民兩道作誦之意旨以終之,所以爲淫爲變。雅與南之如彼者,非有意爲之,其心順者言自達也。其心或變或淫,非照顧束裹,則自疑於離散。上推之樂而亦爾,下推之爲文詞而亦爾,此理自非韓蘇所知。

按:船山以音樂【發明】行文之理,其所作宋論追蹤韓蘇,真天下之至文,餘子不能及也。

○儀封人請見,曰:「君子之至於斯也,吾未嘗不得見也。」從者見之。出曰:「二三子何患於喪乎?天下之無道也久矣,天將以夫子爲木鐸。」

【考異】皇本「斯」下「也」字作「者」,「無道」下無「也」字。 七經考文:「天下之無道也」,古本無「也」字。 天文本論語校勘記:古本、唐本、津藩本、正平本「道」下均無「也」字。

【音讀】釋文:於喪,息浪反。 劉敞七經小傳:喪讀如問喪之喪。失位爲喪,是時仲尼去大夫,故云喪也。 論語後録:喪讀如「將喪斯文」、「未喪斯文」之喪。

【考證】四書釋地續補:孔子時衛都濮陽,爲今大名府開州。生平凡五至衛焉。第一去魯司寇輒適衛。第二將適陳過匡過蒲,皆不出衛境內而反衛。第三過曹而宋而鄭而陳,仍適衛。第四將西見趙簡子,未渡河而反衛。第五如陳而蔡而葉,復如蔡而楚,仍反乎衛。儀邑城在今開封府蘭陽縣西北二十里,乃衞西南境,距其國五百餘里。不知孔子先至國而後儀邑,或由儀邑而國都,皆不可知。要爲第一次適衛時事則無疑。 後漢郡國志:「陳留郡,浚儀本大粱」,劉昭注:「晉地道記:儀封人此縣也。」 義門讀書記:古者相見必由绍介。逆旅之中無可因缘,故稱平日未嘗見絕于賢者,見氣類之同,致詞以代绍介,故從者因而通之,夫子亦不拒其請,與不見孺悲異也。 論語補疏:後漢郡國志:「東郡聊城有夷儀。」聊城今屬山東東昌,爲齊衛之界,孔子至衛未嘗由齊,非是此也。郡國志「浚儀」注引晉地道記:「儀封人,此邑也。」水經注引西徵記亦以儀封人卽浚儀縣,而酈氏非之。浚儀在開封,漢屬陳留,以漢縣計之,衛之境止得長垣多,得封丘、南燕少。自此而南皆鄭宋地,衛不得有之。使儀封人在浚儀,當今祥符蘭陽之間,雖爲由陳至衛之道,而邑非衛邑矣。鄭云「蓋衛邑」,蓋者,疑詞也。 四書典故辨正:續漢郡國志「浚儀本大梁」注云:「晉地道記:『儀封人,此邑也。』」又西徵記亦以浚儀爲封人之邑,見水經注。浚儀今開封府之祥府縣,城內有浚儀街,爲其遺址。王中川云:昔孔子去衛適陳,道經於儀。儀蓋今之祥符。此去衛都僅百數十里,自衛適陳,道必經由。水經注:「浚水實出邑下。衛詩云:「孑孑干旄,在浚之郊。」」浚之於儀,實惟一所。若儀封在漢爲東昏縣,後易東明,宋元始易爲儀封,去衛適陳,必不由此。封人官名,何取儀封?殊不足信。 經注集證。儀封人姓名不傳。國邑紀云:「儀之封人也。」或曰封人儀姓,族出晋陽。徐有儀楚,陳有儀行父云。 論語偶記:周禮封人掌設王之社壝爲畿,封而樹之。與論語别。左傳則與論語一例。隱元年傳「穎考叔爲穎谷封人」,桓十一年傳「祭封人仲足,文十四年傳「宋高哀爲蕭封人,以爲卿」,昭十九年傳「郹陽封人」,二十六年傳「吕封人華豹」,皆冠以邑名,乃疆吏也。

【集解】鄭曰:「儀,蓋衛邑。封人,官名。」包曰:「從者,弟子隨孔子行者。通使得見。」孔曰:「語諸弟子,言何患於夫子聖德之將喪亡耶,天下之無道已久矣,極衰必有盛也。木鐸,施政教時所振也,言天將命孔子制作法度以號令於天下。」

【唐以前古注】皇疏引孫綽云,達者封人,棲遲賤職。自得於懷抱,一觀大聖,深明於興廢,明道內足,至言外亮,將天假斯人以發德音乎?夫高唱獨發無而感於當時列國之君,莫救乎聾盲,所以臨文永慨者也。然元風遐被,大雅流詠,千載之下,若瞻儀形,其人已遠,木鐸未戢,乃知封人之談,信於今矣。

【集注】儀,衞邑。封人,掌封疆之官,蓋賢而隱於下位者也。君子,謂當時賢者。至此皆得見之,自言其平日不見絕於賢者而求以自通也。見之,謂通使得見。喪,謂失位去國。禮曰「喪欲速貧」是也。木鐸,金口木舌,施政教時所振以警衆者也。言亂極當治,天必將使夫子得位設教,不久失位也。封人一見夫子而遽以是稱之,其所得於觀感之間者深矣。或曰:「木鐸所以徇於道路,言天使夫子失位,周流四方以行其教,如木鐸之徇於道路也。」

【餘論】劉開論語補注。木鐸之義,注以爲得位行教。又以天使夫子失位,周流以行其教,亦可並存,故附於後。余謂是不難一言斷之。封人不曰天以夫子爲木鐸,而曰天將以爲木鐸,是專言將必得位以行教者矣。若以失位周流爲行教,則夫子現在失位,天已使爲木鐸矣,何將以之有? 論語稽:夫子去魯司寇而適衛,入疆之初,故封人得請見。書胤徵曰:「每歲孟春,遒人以木鐸徇於路。」封人所言,蓋卽所掌封疆之事,以喻夫子之不得安於位者,如木鐸之徇道路以爲教誨也。喪者,出亡在外之名。封人之言卽告通辭以見之從者,然則此封人者,其所見固非常人可及,而夫子一見之,遽致其推許如是,其德容之盛亦迥出言思擬外矣。 四書典故辨正。木鐸,注有兩說。揚子法言學行篇云:「天之道不在仲尼乎?仲尼,駕説者也。不在兹儒乎?如將復駕其所說,則莫若使諸儒金口而木舌。」以金口木舌爲駕説,正注中後説所本,當從之。乃知封人知天處。若泥得位設教之解,則封人之言終不驗,且何必以木鐸爲言也。春秋演孔圖云:「聖人不空生,必有所制以顯天心,某爲木鐸制天下法。」此卽孔注所云「制作法令以號令於天下」者。蓋謂聖人雖不得位,必爲天下制法,斷不空生,與封人「何患於喪,天將以爲木鐸」之語意正相吻合也。

按:【集注】有兩說,劉開主前說,周柄中主後說。輔氏廣曰:「本說意實而味長,後說意巧而味短。」

論語集說:當是之時,莫有知聖人者,封人乃能知之,其必有所見矣。觀其言曰「君子之至於斯也,吾未嘗不锝見也」,其求見君子之心如此其切。蓋以天下之亂極矣,意其必有聖人者出而明道救時,故一見夫子而知天意之攸屬,斯文之有所託也。 四書發明:封人一見夫子,能知聖道之不終窮,世道之不終亂,天意之不終忘斯世,可謂智足以知聖人且知天矣。 汪烜四書詮義:爲木鐸塙主得位設教,信理不信數也。然夫子究不得位,天之理其未可信歟?抑天意之在夫子更有厚於得位者,是則非封人所能逆睹也。 黃氏後案:左傳引夏書「遒人以木鐸徇於路,官師相規,工執藝事以諫」,此卽漢書食貨志所謂「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采詩,獻之大師」也。據此,則使爲木鐸者,謂使之上宣政教下通民情也。蓋封人所見君子既衆,一旦見出類拔萃之大聖,遂以爲天生君子,復生大聖,此天心之復,卽否極而泰之侯矣。封人言天道之常耳,豈知其道終不行哉。


欢迎访问mlbaikew.com

版权声明:本站部分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,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 请拨打网站电话或发送邮件至1330763388@qq.com 反馈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

文章标题:論語集釋017发布于2024-05-13 15:15:49

相关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