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卦 贲(bì):山火贲卦
【原文】
贲,亨。小利有所往。
彖曰:贲,亨;柔来而文刚,故亨。分刚上而文柔,故小利有攸往。刚柔交错,天文也;文明以止,人文也。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。
象曰:山下有火,贲。君子以明庶政,无敢折狱。
【译文】
贲卦,亨通,有小的利益,有所交往。
彖辞说:贲卦亨通,柔爻来文饰刚爻,所以亨通。分出刚爻到上边去文饰柔爻(即泰卦变贲卦之意),所以只利于小的行动(即六二爻)。阴阳相错这就是天象的特征;用文教礼制来约束人们的行为,这就是人类文明的特点。所以观看天象以考察四时的变化;观看人文礼教以教化天下百姓。
象辞说:上卦为艮为山,下卦为离为火,山下有火便是贲卦的卦象。君子从这一卦象中得到启示,修明政事,不草率判案用狱。
【解读】
贲由“卉”与“贝”组成,花草与贝壳都是古人的装饰品,所以贲卦表示装饰的艺术。质优价廉的产品,如果包装粗劣便不被认同。所以不仅要实干,也应懂得装饰。“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”,外在的文饰和内在的品质是文与质的关系。文质双兼,以刚为本,刚柔双兼,这是理想的人格。正如关羽,既有刚毅的个性,又有儒雅的风度,所以获得“儒将”的美名。反之,如果本质柔弱,仅以外表的刚强作为文饰,这样的人格并不能有大的作为。如同唐诗里描写的男装宫女,虽然学男子式的跪拜,不过是博得君王一笑,并无男儿气质,反而更显女子的妩媚。
文饰要恰如其分,不可太过。文过盛则实必衰。文饰只能起辅助作用,不起决定作用。过度文饰会使人追求奢华,丧失朴素的生命力、内涵,打肿脸充胖子,奢靡腐败的风气会泛滥,甚至由于物质文明的繁荣导致精神文明的堕落。文饰并不一定要用华丽贵重的东西,质朴无华其实也是一种装饰的思路。从下往上的文饰不是越来越浓重,而是越来越轻淡,最后是不文饰。此外还要互相文饰,你文饰我,我文饰你。
此卦象征百事虽美但却短暂,小事可成,大事难成。且难速成,或因短视而有破损。此时不应随波逐流,应寻求有实力的人物提携自己,图谋更大的发展。
贲卦爻辞 初九 原文译文
初九:贲其趾,舍车而徒。
初九:文饰脚趾,舍弃车子步行。
【原文】
象曰:舍车而徒,义弗乘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舍弃车子步行,是道义上不必乘车。
【解读】
处于贲的初始阶段,文饰程度最轻。把脚包扎一下,这是为徒步远行作准备最基本的文饰,表现出一种质朴之美。为什么徒步行走?因为初九是最下面的一爻,是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寒士,却颇有些骨气,有人格的自尊,宁肯徒步,也不愿向人乞求,所以以布衣草鞋为最粗陋质朴的文饰。
贲卦爻辞 六二 原文译文
六二:贲其须。
六二:修饰胡须。
【原文】
象曰:贲其须,与上兴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修饰胡须,是为了与上司(九三)一起兴起。
【解读】
文饰胡须,加以修剪、美化。古人对胡须的美化很重视,美化胡须的习俗很古老。三国时的关羽长须飘拂,有“美髯公”之称。胡须附着在脸面上才能装饰仪表。胡须与脸面的关系正如文与质的关系,胡须是一种文饰,脸面才是实质,文不能脱离质而独立存在。
贲卦爻辞 九三 原文译文
九三:贲如濡如,永贞吉。
九三:修饰得润泽的样子,永远守正道吉祥。
【原文】
象曰:永贞之吉,终莫之陵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永远守正道的吉祥,是因为最终不会有人凌驾在他的上面。
【解读】
处在两个阴爻之间,同时受到两个柔爻的文饰,上下文饰,锦上添花,到处是赞美辞。不过,适当的文饰是必要的,过分了就会适得其反,这就成了“文胜灭质”。所以要头脑清醒,不要被假大空的浮华迷惑。文应该从属于质,为质服务。文饰过分是本末倒置。在任何时候也不要把文抬高到质之上。
贲卦爻辞 六四 原文译文
六四:贲如皤如,白马翰如,匪寇婚媾。
六四:修辞得白皙纯净,骑在白色的马上飞跑,不是盗寇,是来求婚的。
【原文】
象曰:六四,当位疑也。匪寇婚媾,终无尤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六四得位而多疑。不是盗寇而是来求婚,最终不会有什么忧怨。
【解读】
九三已经出现文胜于质的倾向。六四则到了贲极返素的时候了,由文饰转为质朴,尚质而不尚文。由于是盛世,求婚时更加注重个人形象了。一般来说,每个时代都会出现新的风俗。古人求婚,最初是血腥的抢婚,接着是扮成鬼一样地去求婚,现在人们富裕了,开始了更健康的求婚方式。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,骑着干净漂亮的白马求婚。
贲卦爻辞 六五 原文译文
六五:贲于丘园,束帛戋戋,吝,终吉。
六五:修饰山丘园林,用了大量的布帛,有忧吝,最终吉祥。
【原文】
象曰:六五之吉,有喜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六五爻的吉祥,是有喜庆的事情。
【解读】
以柔居尊位,象征仁厚之君。他并不兴建壮丽的宫殿,只修饰一下山丘中的庭园,没有国君的排场和气派,但是这种崇尚简朴无华的清廉举措,对政风的影响巨大。传说上古时代的贤君尧舜都提倡俭朴,带头住在茅屋里,墙上连白灰也不涂,与百姓同甘共苦,有一种朴素的特殊魅力。
贲卦爻辞 上九原文译文
上九:白贲,无咎。
上九:以白色来装饰,不会有灾难。
【原文】
象曰:白贲无咎,上得志也。
【译文】
象辞说:用白色来装饰,不会有灾难,说明上九具有朴素的心志。
【解读】
一般来讲,事物发展到极至便不好了。但装饰则不然,它的极至是回到朴素简单的状态,由追求文饰转为崇实尚质,这也是最高的境界。这是自然的美、朴素的美、本色的美。如同清水出芙蓉,加以文饰反而是亵渎。比如八十年代以前人们统一穿蓝、绿、红色衣服。生活水平提高后开始穿奇装异服。但今天主领服装市场的还是朴素的单色服装。而白色服装一直是高贵的标志,从几千年前至今天没有改变过。蓝色服装一直是销量最大的服装。
《推背图·第十八象》解贲卦
贲·辛巳
【金圣叹批注】
此象主仁宗嗣立,刘太后垂帘听政。旁有一犬,其惟狄青乎。
贲卦运势
运势:外表好看,内在空虚。落日灿烂,但光明力量渐消,阴暗的力量扩大。
事业:好务虚名,不切实际,或半途而废。应收敛自重,追求实质性的内容。
爱情:不可自视太高,或过高估计对方,不要为表面现象欺骗,而忽略内涵。
疾病:多为非器质性疾病,与情绪有关。头痛手脚无力,可到东南方求医。
经商:起初会小有收获,但不可为开始的小利而忽略了长远的目标。
诉讼:我方开始占优势,中途开始产生麻烦,最后难以和解。
出行:将要出门而还没动身,左顾右盼,举棋不定。
人生:善于修饰自己。适宜于艺术性行业,或做不动产投资。
《断易天机》解贲卦
猛虎负隅之卦,光明通泰之象
贲卦点睛
贲表示装饰事物,使人赏心悦目,但如果过份则适得其反。得贲卦者要懂得自我修饰,隐蔽缺陷。因为距离产生美,美在朦胧中。无论出于何种目的,装饰都是一种修养。不懂得装饰自己就是自我贬低。
管仲得此卦,得到知己
此卦为春秋时期管仲与鲍叔牙共同占得。两人合伙做生意,分利时管仲故意多占一点,但鲍叔牙并不在意,因为他知道管仲家贫。管仲说:“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!”
《周易全解》贲(卦二十二)
——对偶婚的风俗画
【原文】
(离下艮上)贲(1):亨。小利有攸往。初九:贲其趾,舍车而徒(3)。六二:贲其须。九三:贲如濡如(4)。永贞吉。
六四:贵如皤如(5),白马翰如(6)。匪寇,婚媾。六五:贲于丘园(7),束帛戋戋(8)。吝,终吉。上九:白贲(9)无咎。
【注释】
(1)贲(b i)是本卦标题。责的意思是装饰,文饰。在本卦中,贲还借用 为“奔”和“豮”。全卦内容主要讲婚嫁之事,作标题的“贲”字为卦中多见 词。(2)贲:文饰。(3)徒:徒步行走。(4)贲:借用为“奔”。濡:汗湿。
(5)贲:借用为“奔”。皤(po):用作“燔”,意思是焚烧。(6) 翰:马头高昂,这里指马飞驰的样子。(7)丘园:指女家附近的地方。(8)束:五匹帛为一束。戋戋:一大堆的样子。(9)贲:借用为“豮”,意 思是大猪。
【译文】
贲卦:亨通。外出有小利。初九:把脚上穿戴好,不坐车而徒步行走。六二:把胡须修饰好。九三:奔跑得满身大汗。占问长久吉凶得吉兆。
六四:一路奔跑,太阳晒得像火烧,白马昂头飞驰。不是来 抢劫,而是来娶亲。六五:跑到丘园,送上一束束布帛。遇到了困难,结果还是 吉利。上九:送上白色大肥猪,没有灾祸。
【读解】
婚礼嫁娶是人生大事之一。远古时代民间婚俗的情景,今天已难想象得十分具体生动。“贲卦”中的描绘,恰好是一幅民间婚 俗的风情画:娶亲的男方穿戴修饰整齐,有车不坐,一路奔跑到 女方家,献上结婚的礼物。一桩美满姻缘就此完成了。
据说这是原始社会中期对偶婚的遗俗。结婚时,男方全氏族的成员要迁到靠近女方氏族居住的地方。“贲卦”所描绘的,正是 这种情形。虽然只有动作、行为等简单的情节,但足以让我们在 想象中去体察新郎内心的状态:兴奋激动中又包含着几分急切和 忐忑不安,未来生儿育女的家庭生活和共同劳作的情景,一次又 一次在脑海中闪现。其中肯定也有对肩负更大责任的意识,因为 那时结婚绝不是简单的个人行为,而是同整个氏族的利益联系在一起的。
《东坡易传》第二十二卦 贲
“贲”:亨,小利有攸往。
《彖》曰:“贲,亨”,柔来而文刚,故亨;分刚上而文柔,故“小利有攸往”。天文也,文明以止,人文也。
刚不得柔以济之,则不能“亨”;柔不附刚,则不能有所往,故柔之“文刚”,刚者所以“亨”也;刚之“文柔”,柔者所以利往也。“乾”之为“离”,“坤”之为“艮”,阴阳之势、数也。“文明以止”,“离”、“艮”之德也。势、数推之天,其德以为人。《易》有刚、柔、往、来,上下相易之说,而其最著者,“贲”之《彖》也。故学者沿是争推其所从变,曰“泰”变为“贲”,此大惑也。一卦之变为六十三,岂独为“贲”也哉!学者徒知“泰”之为“贲”,又乌知“贲”之不为“泰”乎?凡《易》之所谓刚柔相易者,皆本诸“乾”、“坤”也。“乾”施一阳于“坤”,以化其一阴而生“三子”,皆一阳而二阴;凡“三子”之卦有言“刚来”者,明此本“坤”也,而“乾”来化之。“坤”施一阴于“乾”,以化其一阳而生“三女”,皆一阴而二阳;凡“三女”之卦,有言“柔来”者,明此本“乾”也,而“坤”来化之。故凡言此者,皆“三子”、“三女”相值之卦也,非是卦也,则无是言也。凡六:“蛊”之《彖》曰:“刚上而柔下。”“贲”之《彖》曰:“柔来而文刚,分刚上而文柔。”“咸”之《彖》曰:“柔上而刚下。”“恒”之《彖》曰:“刚上而柔下。”“损”之《彖》曰:“损下益上。”“益”之《彖》曰:“损上益下。”此六者适,适遇而取之也。凡“三子”、“三女”相值之卦十有八,而此独取其六,何也?曰:圣人之所取以为卦,亦多术矣,或取其象,或取其爻,或取其变,或取其刚柔之相易。取其象,“天水违行,讼”之类是也;取其爻,“六三:履虎尾”之类是也。取其变,“颐中有物,曰噬嗑”之类是也,取其刚柔之相易,“贲”之类是也。夫刚柔之相易,其所取以为卦之一端也,遇其取者则言,不取者则不言也,又何以尽怪之欤?
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。
《象》曰:山下有火,“贲”;君子以明庶政,无敢折狱。
“明庶政”,明也;“无敢折狱”,止也。
初九:贲其趾,舍车而徒。
《象》曰:“舍车而徒”,义弗乘也。
“文刚”者,六二也。初九、九三,见文者也。自六二言之,则初九其趾、九三其须也。初九之应在四,六二之文,初九之所不受也。车者,所以养趾,为行文也。初九为趾,则六二之所以文初九者为车矣。初九自洁以答六四之好,故义不乘其车,而徒行也。
六二:贲其须。
《象》曰:“贲其须”,与上兴也。
六二施阴于二阳之间,初九有应而不受,九三无应而内之。无应而内之者,正也;是以仰贲其须,须者,附上而与之兴也。
九三:贲如,濡如,永贞吉。
《象》曰:“永贞”之“吉”,终莫之陵也。
初九之正配,四也,而九三近之;九三之正配,二也,而初九近之。见近而不贞,则失其正,故九三不贞于二,而贰于四,则其配亦见陵于初九矣。初九亦然,何则?无以相贲也。自九三言之,贲我者二也,濡我者四也;我可以两获焉,然而以永贞于二为吉也。
六四:贲如,皤如,白马,翰如。匪寇,婚媾。
《象》曰:六四当位,疑也。“匪寇,婚媾”,终无尤也。
六四当可疑之位者,以近三也。六二以其贲贲初九,而初九全其洁,皤然也。初九之所以全其洁者,凡以为四也,四可不以洁答之乎?是以洁其车马,翼然而往从之;以三为“寇”,而莫之“媾”也。此四者,危疑之间,交争之际也,然卒免于侵陵之祸者,以四之无不贞也。
六五:贲于丘园,束帛戋戋;吝,终吉。
《象》曰:六五之吉,有喜也。
“丘园”者①,僻陋无人之地也。五无应于下,而上九之所贲也,故曰“贲于丘园”。而上九亦无应者也,夫两穷而无归,则薄礼可以相縻而长久也。是以虽吝而有终,可不谓吉乎?彼苟有以相喜,则吝而吉可也。“戋戋”,小也。
【校注】
①丘园:《苏氏易传》皆作“邱园”,误。
上九:白贲,无咎。
《象》曰:“白贲无咎”,上得志也。
夫柔之文刚也,往附于刚,以贲从人者也。刚之文柔也,柔来附之,以人从贲者也。以贲从人,则贲存乎人;以人从贲,则贲存乎己,此上九之所以“得志”也。阳行其志,而阴听命,惟其所贲。故曰“白贲”。受贲,莫若白。
《周易注》上经随传卷三 贲
贲:亨。小利有攸往。
《彖》曰:贲“亨”,柔来而文刚,故“亨”。分刚上而文柔,故“小利有攸往”(1)。天文也(2)。文明以止,人文也(3)。观乎“天文”,以察时变;观乎“人文”,以化成天下(4)。
【注释】(1)刚柔不分,文何由生?故坤之上六来居二位,“柔来文刚”之义也。柔来文刚,居位得中,是以“亨”。乾之九二,分居上位,分刚上而文柔之义也。刚上文柔,不得中位,不若柔来文刚,故“小利有攸往”。 (2)刚柔交错而成文焉,天之文也。 (3)止物不以威武而以文明,人之文也。 (4)观天之文,则时变可知也;观人之文,则化成可为也。
《象》曰:山下有火,贲。君子以明庶政,无敢折狱(1)。
【注释】(1)处贲之时,止物以文明,不可以威刑,故“君子以明庶政”,而“无敢折狱”。
初九:贲其趾,舍车而徒(1)。
《象》曰:“舍车而徒”,义弗乘也。
【注释】(1)在贲之始,以刚处下,居於无位,弃於不义,安夫徒步以从其志者也。故饰其趾,舍车而徒,义弗乘之谓也。
六二:贲其须(1)。
《象》曰:“贲其须”,与上兴也。
【注释】(1)得其位而无应,三亦无应,俱无应而比焉,近而相得者也。“须”之为物,上附者也。循其所履以附於上,故曰“贲其须”也。
九三:贲如濡如,永贞,吉(1)。
《象》曰:“永贞”之“吉”,终莫之陵也。
【注释】(1)处下体之极,居得其位,与二相比,俱履其正,和合相润,以成其文者也。既得其饰,又得其润,故曰“贲如濡如”也。永保其贞,物莫之陵,故曰“永贞,吉”也。
六四:贲如皤如,白马翰如。匪寇,婚媾(1)。
《象》曰:六四当位,疑也。“匪寇,婚媾”,终无尤也。
【注释】(1)有应在初而阂於三,为己寇难,二志相感,不获通亨,欲静则疑初之应,欲进则惧三之难,故或饰或素,内怀疑惧也。鲜洁其马,“翰如”以待,虽履正位,未敢果其志也。三为刚猛,未可轻犯,匪寇乃婚,终无尤也。
六五:贲于丘园,束帛戋戋。吝,终吉(1)。
《象》曰:六五之“吉”,有喜也。
【注释】(1)处得尊位,为饰之主,饰之盛者也。施饰於物,其道害也。施饰丘园,盛莫大焉,故贲于束帛,丘园乃落,贲于丘园帛,乃“戋戋”。用莫过俭,泰而能约,故必“吝”焉乃得终吉也。
上九:白贲,无咎(1)。
《象》曰:“白贲,无咎”,上得志也。
【注释】(1)处饰之终,饰终反素,故在其质素,不劳文饰而“无咎”也。以白为饰,而无患忧,得志者也。
《子夏易传》离下艮上
贲,亨,小利有攸往。彖曰:贲,亨,柔来而文刚,故亨。分刚上而文柔,故小利有攸往。天文也,文明以止,人文也。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,观乎人文以,化成天下。
刚下而柔来文之。天降气于地而为文也。柔上而分刚,象之地悬,象于天而为文也。天降气于地,周而通也,故亨。地悬象于上,可以观文,而则时中,柔而非实应,未足以济之也,故小利有攸往。皆成文于天也。列尊卑之序,别同异之道,上建治于下,下系治于上,止而得其治也。观其天文,可以敬授人时,察其人文,可以自已而化,成天下治也。
象曰:山下有火,贲。君子以明庶政,无敢折狱。火在山下,其势至微,君子审其几,而明以出政,愼以致刑,惧其炽也。及其末也。君子奈之何哉。
初九,贲其趾,舎车而徒。象曰:舎车而徒,义弗乘也。
刚而未位,独立其志,不趋其应,不苟乎乘也。故饰其趾,将徒行也。其义岂乘哉。明其时之不可也。
六二,贲其须。象曰:贲其须,与上兴也。
得其三而为文,若须之附颐也。柔而位卑,依刚以为文也。
九三,贲如濡如,永贞吉。象曰:永贞之吉,终莫之陵也。
刚以得位,两柔附之,贲然而有文。濡如而沃,其润虽阻,他应履位,相保可以长守,其正则物不能凌,而获其吉。
六四,贲如皤如,白马翰如,匪宼婚媾。象曰:六四当位疑也。匪宼婚媾,终无尤也。
得位有应,贲而成文,故洁其仪,白其马,欲翰如而速往也。惧三为宼,而不敢进,退当位正应,疑何久哉。宼夷则合矣。
六五,贲于丘园,束帛戋戋,吝终吉。象曰:六五之吉,有喜也。
不在于彩贲之佳也。柔以居阳,独保俭德,不因刚以为饰,守中黄以为贲,化之首也。故贲丘园之俭焉,纳富用约,故戋戋其束帛,盈也。过俭不饰,虽可惜也。致理于文,终获其志,故吉有喜也。
上九,白贲,无咎。象曰:白贲无咎,上得志也。
刚居柔上,其尚贤也。知存之而不竞,保始终而得治者,自得其文也。人之所尚也。其在依柔而后饰哉。超然以素,物无洁矣,又何咎乎。上而逺世,获乎志也。
《易经证释》贲卦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贲卦为艮离合。上艮下离。亦三阴三阳卦。而与噬嗑为正反。则以三四两爻之异也。噬嗑阳在上。贲则在下。噬嗑为六三九四。贲则为九三六四。是噬嗑有类未济。而贲类既济也。以上下卦言。噬嗑上离下震。为上阴下阳。贲上艮下离。为上阳下阴。是噬嗑有似于泰。而贲似否也阳在上为逆。阴在上为顺。阳升阴降。顺则相交。逆则相背。不过卦之阳者爻多阴。卦之阴者爻多阳。若从爻论。则噬嗑为逆。而贲却顺。此用二卦者。所当分别也。噬嗑以两阳爻居上下位。贲亦如之。此其同也。而噬嗑以颐中有物。象人之食物。贲则不因颐成用。而有取于外阳内阴。犹物之有饰。也故曰贲饰也。饰者必有文。文者必有色。是贲之用。因文以为观。色以为美也。然传曰。贲无色也。既曰有色。何又谓之无色。此读易者所宜深思也。贲原重色非本来有色。因无色而后求色。是体无而用有也。绘事后素。唯其无色。乃能以色称若有色者。更传以色。将斑烂驳杂。不复可观。则安用饰为。故饰之所贵。以有其洁质也宝玉之琢。美绢之绣。皆以其本质之净。而后加以文采。愈成其美也。此贲之称无色者。一义也。物之美者。必其壮盛之时。德之华者。必其充实之日。诚于中。而后形于外。有文者必先具其质。有用者。必先养其体。本末之相资也。始终之相得也。贲以无色而以色称。正以有本有始。不与浮华滥美者同。其本既立。其中既充光大之发扬之。则道无可量。德有不尽。而返其本始。归于平淡。则用有不罄。化可无穷。是天地生育之功。不为而自致。日月光明之力。不虑而自成。故贲之以饰见。而其究仍至于不饰。则色既无色。文既无文。佛所谓色既是空。空既是色。此贲之称无色者二义也。
贲以山下有火为象。山高而火明。高明之象也。山出地面。为众所瞻。而百物生焉。货财藏焉。此富有之象也。离为日为火。以在山下。则释火为宜。而有落日之象。皆有明烛万物之义。物富而得明。有天下文明之象。故周易之序。以继噬嗑之后。盖噬嗑得食而有黄金遇合而建事功。因生养之宜而获安居乐业之福。其已富足可知。既富足矣。则宜继之以教。正之以礼。礼教者人之文明也。人民安生乐业。逸居适意。不有礼教。犹衣锦宵行。食肉草地。虽口体之快。而非志之所求。且人欲无厌。物好难足强弱之不一。贫富之难齐。则争讼以兴。纠纷必甚。在噬嗑既有用狱之务。可见防微社渐之道。实不可更缓。则虽刑法足以镇于一时。而风俗必别求化于万世。用狱之道将不可久持。则礼教之兴。实事所必然是噬嗑所需之刑狱。至贲已更为礼教。礼教之盛。天下文明。则富者得安。贫者得生。上有其养。下爱其身。衣美食甘。济济循循。日作夜息。孜孜勤勤。远迩咸化。疏者以亲。揖让有节。戾者以醇邪就于正。贪就于贞。恣就于饬。暴就于仁。则天下同化于善。而人文与日月共明矣。此贲之大用。弃刑狱而重政令。敦礼教而启文明。因天地之和。而敷四时之春。本艮止之道。而推离火之光明。则贲之因象致用者也。象以成道。用以成德。德至道凝。而后见其文饰。诚中形外而复归于无色。大哉贲乎。天道之所行。人道之所明。万物始终。生成无垠。刚柔交通。华实相因。斯本末之事。圣人化育之成也。唯天泽履足以媲之矣。
贲卦之为用。恰与噬嗑相反相成。以其数同也。数同则力等。故其用有相类。而贲与噬嗑之异。则在中爻二位。中为人爻。而在全卦之中。介于上下之会。本天亲上。本地亲下。贲以阳在下。与噬嗑相反。故其象有若敌对。噬嗑之大用。在内虚而求给于外。乃有食与合二义。贲之大用。在内充而有加于外。乃有文饰与质素二义。所差者只在一爻间。内阴外阳。则为噬嗑。内阳外阴。则为贲。阳道实。阴道虚。实则善施。虚则善受。善施者。志于外而好誉。善受者。志于内而好取。取莫先食。誉必有文。此二卦之志各不同也。阳者近天而易升。阴者近地而易降。升者终降。降者终升。合则为和。分则乖离。二卦虽相反。而其情有相需也。其故何在。则由于离之一卦。噬嗑以离在上。而与震合。贲以离在下。而与艮合。艮震虽殊。离未易也在下则有火象。在上则如日星。火以热称。日以光着。虽相类而实有差。不过既属一卦。其德必同。虽因上下之分。其致用有殊。而以五行之数。其运行终不二也。故噬嗑与贲。因有离之同。其卒仍相需以相成也。离为中女。震为长男。艮为少男。长少虽殊。为男则一。故皆与离得。而以竟其用焉。长男在下。有生成之德。少男在上。有依恋之情。此噬嗑之用重在内。而贲之用重在外。在内者。为畜积之待取于人物。在外者。如布施之颁发于己心。故噬嗑志在利。而贲志在名。噬嗑贵有合。而贲贵能诚。有合则易得。能诚则易明。此二者实本末之事。人己之道。不独相成相需。且势必与成。理必与需也。故周易次为先后焉。
贲以离在艮下。离明而艮止。明则光辉外见。止则静定内存。是上下内外相应也。明者先诚。既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也。止者先知。既知止而后有定之义也。二者合言之。既大学全体工夫。中庸全部旨趣。大学先于明明德。既自明也。终于止至善。既知止也。中庸诚明之道。中和之德。既由内以达外也。仁智之行。礼乐之功。既由外以返内也。贲以内能成明。则德可及于天下。外能止定。则道可归于本始。内外本末。一以贯之。此圣人成德达道之所见。圣人本乎天性。发乎人情。微于鬼神。昭于日月。通于时序。化于万物。以立人道。而启人文。故师贲之象。以推其用。而以天文人文。树其政治。广其礼教。政治清则天下安宁。礼教明。则天下和乐。此贲之文饰。非徒衒其外观。则必澄思静虑。以返于巳身。守贞履亨。以应于万物。然后有仪可象。有威可畏。而威仪非故致之者。君子不以威仪自尊。故外观虽盛。而内体无加。表貌虽华。而本末不减。以饰犹无饰文。犹无文色。犹无色。则贲之用自不用而见其用。德自不德而名其德。何哉。中诚者。无所待于外。内充者。无所移于物。人徒见其饰。不知君子之未尝饰也。人徒觉其文。不知君子之未尝文也。为于无为。行所无事。如日月之明。而不自以为。明如山川之大。而不自以为大。此贲之为贲。实以质胜也。圣人虑人情之好浮夸。慕声色。喜华美。尚虚伪。而自忘其本来。故因贲以示教焉。贲以饰用而不重在饰。以文显。而不尚其文。且更明揭无色之辞。昭着止定之义。复以饰尽则剥之道。示天道与衰荣瘁之为因果。其旨甚微。其意甚切。非释一卦之象已也。夫贲吉卦也而非吉。则用之者之如何耳。知贲之有本。而不误于用则成其美誉。慕贲之可夸。而徒恣其情。则损其性真。此智者之所怀。而愚着之所务也。观于贲之前后。则可知圣人有戒于文饰。察于贲之象辞。则可知圣人善用于文饰。文饰非不可为。而不可求。非不可得。而不可贪。以文饰终为外物。于我何加。天性原无色也。由云霞之耀采。知色之所自来。由花叶之多华。知色之所终结。则可以解圣人用贲之道。而不遽易为剥也欤。
贲卦之名。取贲饰之义。字从贝。古时贵重之物。恒以为饰。有类于玉。玉纯而贝杂。以其有文也。贝为饰。多藉其文以为美观。萋斐而有辉光。华丽而能坚洁。故为人所尚。字上之卉。花之文。如其形。交互成象。故花亦名卉。草类之有美色者。称曰花卉。色以采成。粉也朱也。花色之最着。交而成文。故卉字以一与I交。更互交而成象。明其色之杂也。卉与贝合而为贲。犹本是义。色美而文。质贵以洁。故比于饰。而见其以外观为尚也。然贲尚有他义。如贲出。则自下涌上。如贲临。则自上加下。贲出者。犹泉之涌于地中。其势急。其气盛。如物之苗于地面。其状骤。其生勃有不可遏止之势。有戛然脱去之状。故贲为勇以其能高于大众也。贲临者。其义亦近是。唯一自下。出一自上下。而临为庄严。为威仪。有其象以资观瞻。有其物以壮视听。其行曰至。其止曰临。为其德肃而用大。道尊而志高也。故贲为大。有孚于临卦之义。此贲饰之外。尚宜通及此二义。以尽其用。盖贲虽以文称。而文有目己出者。有自外加者。自己出者。如火之光。有耀于物。自外加者。如日之照。有辉于身。即一由下而上。或由内而外。一由上而下。或由外而内也。卦合二者。统称曰贲。而卦象亦因而分别其所观焉。如艮下合离火在山下。则自下而上照也。如阳居上爻。下逮于诸爻。有类观卦。日在天空。则自上而下照也。由前言之。则为主观。由后言之。则为客观。观而后知其文。是主客不同。观则一也。而用亦因之分。内外人己焉。饰虽无异。人己内外则殊也。故其辞皆含二义。其用既有殊途。此读者所宜审也。
贲之继噬嗑卦而明其用。正以噬嗑之后。天道递嬗。人情变迁。必至于是。而贲乃见其用。如人之有食者。必求其食之美。有衣者。必求其衣之华。有财者。必求其用之便。有产者。必求积之丰。此情也。天道亦如之。有春之煖。必有夏之暑。有秋之凉。必有冬之寒。有生之芽。必见其华。有花之荣。必见其实。此道也。人情天道。相须为用。则噬嗑与贲。相反相成。亦理之自然。数之自至。如噬嗑以食合为用。而且得黄金以快其志。因亨利以遂其心。则至是必更求其所快所遂。则文饰之美。华丽之观。不期而启其思。肆其欲。则贲者。因富以成礼。因合以为功。礼文饰之具也。君子以礼文饰其表。为防其恣情欲。逞于嗜好。而反害之也。故礼者圣人将以文饰天下。而使斯民皆乐其华美也。故贲之文饰。天所予也。人所愿也。而犹有所重焉。则忠信是也。忠信之人。可以学礼。徒礼而无忠信。是失礼之本。失本者。荣不久。文饰云乎哉。故礼不以玉帛为本。而贲不以华美为本。贲虽取华美之义。而实以无色为归。乃圣人示人微旨。不可不深思之也。贲之为观。正如日月之照。必有日月之明。始成其光。若无其明。光奚从来。此圣人观于天文以为人文。乃不易之道也。虽尚文饰。必有其素质。素质不备。文饰奚为。误先之以德。德立而后名彰。德行而后誉见。庄严威仪。德之着乎外者。忠信朴实。德之存乎中者。此贲以无色称。而用以诚见。诚则明矣。无色则有文饰矣。天之色。成于日月云霞。地之色。成于山水土石。物也。而有本以驭之。故色虽众。道不易也。色虽杂。质不殊也。艮止也。离丽也。丽而止。此贲之所以为贲也。一刚一柔。而交为用。一阴一阳。而互为德。是文饰非自外来也。若曰自内。内原无物。是文饰之加于我。无轻重也。能解此旨。始能达贲之用矣。
贲卦三阴三阳。而下卦阳多。上卦阴多。由爻言。则为刚在内。柔在外由卦言。则为阳在外。阴在内。前已言之矣。噬嗑舆贲恰相反。故其用亦殊。推而言之。贲之与困。为相对卦。以艮对兑。坎对离也。亦与节为错对。以上下相错成对也。其变也。则与旅相似。旅亦艮离合成。与贲恰易其上下耳。而其同类。则凡三阴三阳杂错之卦。皆可比拟。唯视其爻位阴阳。而别其德用。如恒咸损益既未济之类。虽交错各殊。其为三阴三阳则同。三阴三阳合卦。除泰否外。皆交错皆与贲噬嗑相类。莫非由一男一女交合而成。或当或不当。或得时或不得时。用虽不同。其两合之情则均切。以阴阳交恋。刚柔互需。而后成其用也。此六子交错而得平均者。也若纯为阴或阳。如鼎大过屯小过之属则为偏阴偏阳。过刚过柔。其体已殊。为用自异。读易者于此宜先审焉。贲之与噬嗑诸卦因阴阳之平匀。刚柔之互合。其性多和平。其情易浃洽。故在各卦中。为平易岂第之德。醇厚静穆之道。所化所施。有类于时之春秋。地之原野。无过寒剧热。卑湿高亢之虞。则居其所适其间者。无甚苦极乐至艰过窘之情。此用卦者亦所当知也。贲与噬嗑尤足以概之。盖二卦所差祗中爻一爻。而中爻居卦之中。两端既同。接洽至便。故其志为和协。用为调适。内外无忤。上下非逆。刚柔不相渎。而情息不相妬。此在二卦之用。皆有亨利之占也。夫贲以一阳居内。而明其中充实。较噬嗑之内虚者不同。虚者好求。实者好与。情所同也。此贲志在外。异乎噬嗑之求食而冀合也。志外者德宜弘。道宜大。而令闻广誉亦随之至。是贲之可观。以其有美示人也。然务外者易穷。驰远者恒乏。贲与困对。亦因其所极而自困焉。此贲之所以不克大用也。本乎观。则道不常本乎困。则德有限。是以圣人恶为外。而畏名,知美之为恶。而贱文饰。仍因卦象以推其利害。而择其始终。故克竟贲之道。而以化成天下也。
困之与节。相反相明。节则不困。因自节抑。则免于困。不节则必困矣。贲之为用亦然。能自节抑。则成贲之用。若以贲为贲。而忘返其本。势将身为名累。质以文败。亦自困耳。故小者不可大用。近者不可远图。贲以小利而务于外。则志易盈。道易穷。是以圣人戒之。因其易盈。则不使满。因其易穷。则不使竭。不满则能容。不竭则能施。此持实以虚之道也。故能以小利利大而不害。以近利利远而无患。此成贲之用。存乎人也。贲以人爻为用故耳。人爻关乎人事。而人道以圣人为则。圣以天为则。天道不盈。故无竭时。圣人不实。故无虚时。以名为名。则害其身。以文为文。则失其质。唯诚身以令名。不求名而自至。修质以美文。不求文而自华。此体贲柔来文刚之义。而能以柔保刚。以阴裕阳者也。贲之含义至矣哉。众人不解此义。谓贲为文饰也。而不顾其质。为亨利也。而不保其贞。遂使柔莫胜刚。阴莫拹阳。浮夸自娱。而不矜于细行。声华自喜。而不达于诚身。以为名大而身益高。文加而德益远。是反末为本。以小误大者也。则其敝必致身随名败。物随文尽。道德既失。亨利奚从。此后世文敝之害。未始非人事之失也。文质均也。而质先于文。身名同也。而名轻于身。此智者之所知也。苟右文而后质。则文安傅。贵名而轻身。则名安存。名首实之宾也。文者质之华也。宾以主称。无主何宾。华以根着。无根何华。贲之中有物。即诚也。贲之行有本。即贞也。诚至而后文见。贞固而后亨利。此天人不易之道也。明乎此义。则知圣人传贲称为无色者。其旨至深矣。夫贲为继噬嗑而成其用。时可为贲。故贲以着。今因贲而受其害。则至于剥。剥则文敝而物伤矣。时当贲而贲。其害尚不免于剥。则其不当贲者而求贲焉。其害可胜言哉。作易者因贲之多害。特以剥继之以示警。为贲人情所好。情易为恶故也。圣人欲其无剥。而于当贲之时。不极其欲。则贲成用。而可免于剥矣。然此人事也。圣智审之。愚蒙惑焉。是天道不可改。而剥之难免于世运也。圣人亦将奈何。故为一人言。则犹易。为天下言则綦难。难不在天。而在人之不慎。人之不慎。乃当道之过。非斯民之咎。古人因贲以化成天下。其敝犹至于剥。则其无德教之化。而徒为文饰之观者。其所底又将奚如。夫因贲以知困者。上也。由贲以免剥者。次也。若不知困于前。徒听其剥于后。而且无以教化于时。留观于后世。及其剥也。则归之天。是最下者矣。故贲不易为。不轻为。为而成。犹不免其害。此圣人之所慎也。圣人之所慎。愚者之所忽情性之异。本末之殊也。故曰贲之用存乎人。
《宗主附注》
贲为文饰。言物富而后文。人富而后饰。故在噬嗑之后。即衣食足礼义兴之意。先有食。而后可使行礼。先得生。而后使可使守秩。此治平之大则也。
《宏教附注》
贲之利害。决于人之明。此由噬嗑上爻辞义。可以知之。噬嗑上九。即将变为。而辞以何校灭耳聪不明也为释。可见用贲之易昏惑也。人之忘身徇名。弃质求文者。众矣。苟非不明。奚至如此。此夫子极言其害。
贲:亨小利有攸往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彖辞。言全卦大用也。贲以艮秉乾德。离代坤用。乃备乾坤之德。而得其亨利。亨属乾。利属坤。艮阳在上。贲志在外。故亨大而利小。以离在下。其象若火。非日月之明。其用在下。非普天之照。故曰小利。且艮止也。离丽也。丽而止。其德不远。其道不高。则虽亨。而利不大也。丽者不能独行。止者有所限也。贲之为饰。亦依于物而成用。无物何饰。此小利之谓也。以文为美。而柔以加刚。是质之不胜也。利者先有贞。亨者先有元。贞之未固。利用有穷。元之未光。亨德徒布。此亨而利小。以见贲之不可大用也。有攸往三字。承利字言。以所利在于行耳。言利皆志在行。大则大行。小则小行。其利攸往本其志也。亨小则所达者近。利小则所成者细。则虽有攸往。亦名过其实。此文质不称之咎也。君子因之而知所止焉。知止则不以小为耻。而能安居无害。不以近为怼。而能返躬以诚。此贲之用。存乎其人。而用易者。当先察其道之大小。德之远近。以定其行若止也。
彖曰:贲亨。柔来而文刚。故亨。分刚上而文柔。故小利有攸往。天文也。天明以止。人文也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。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释彖辞之义。而推贲卦之用。及人事之所尚也。贲以艮离合。一刚一柔。相交成文。九三刚爻在中。与初上相应。若物之干。二四五爻皆柔。杂处阳爻之间。若物之华。故曰柔来文刚。柔以为外。其行也顺。刚以为内。其立也固。是以亨达而无阻。上男下女。志相求。情相应。皆亨之象也。上下既分。柔多在外。以爻为三阴三阳平均。而卦为一男一女配合。故曰分言其阴阳分明也。艮为阳卦。故曰刚上。爻多阴。故曰文柔。且以离大于男。阳德主升。以交于上。交则为文。分则为明。文明之象。天下文明。则所行有合。故曰小利攸往。刚以柔行。明以文止。行而止。此所以为小利。而非大成也。然艮一阳居上。如天之日星观之属也。二艮交错。则成观卦。故艮亦有观象。而称天文。言如天有日星。发为光辉。照及虞霞。蔚成文采。是天之文也。文昭垂于天。而人观之。人文启发于人。而物见之。文明以止。乃艮之大用。观天文以察变乃。离之大用。合之以化成天下。乃贲之大用。天文可观者。艮之一阳垂象以代乾也。观天时之变。应天道之行者。离之一阴承乾以代坤也。人道因斯二者而取法焉。则人文以明。而化成天下。此贲之所以为亨小利有攸往也。夫文明可谓大矣。而遇艮之止。乃为小利艮阳可谓高矣。而因离之丽。乃俯就下以成其小利。此二卦之合。而见小利之占焉。小利之吉。则依乎人。人之顺应天道。不贪文饰。因时变通。以保其质。则小利且大吉。若为其美而不保其本。务其外而不知其小。则小利反为大害。此圣人鉴于贲而自警也。柔来文刚一语。为全卦最要之义。读者求之于象。以绎其辞。始知此节所释。无非为此义所发也。
贲卦彖辞。原有脱畧。但意义犹存。未加添改。所谓脱畧者。即天文也句。因卦象艮在上。重成。以观原为重艮参合之象。观乃日月当空照见万物之象。而云霞绚其采。星辰着其光。此天文之所见也。贲以则之。故曰天文也。下离之火。以上照于山。合成文明以止之象。此人文之所见。故曰人文也。天人之异。在上下之别。由上而垂光于下。以为万物之光。则属天文。由下而仰照于上。以应日星之辉。则属人文。天文人文。即由艮离分。而艮离非独释也。艮以俯离。谓之阳烛阴。则成下照之天文。离以仰艮。谓之柔文刚。则成上达之人文。此义本贲所固有。而其用则有同于观。故下有二观字。明其下烛上达之用。而见天文人文。相须成化于天下之效。此彖辞分别天文也人文也二句。以释贲之大用之微旨也。且卦爻三四为人爻。五上为天爻。人以上为天。以下为地。而物属焉。贲之九三六四。组成人文。上九六五。组成天文。皆一阴一阳相交之象。由上言之。阳在上爻。故成下照之象。由中言之。阳在下爻。故成上照之象。阳者光明之本。此天文人文恰成对照。而合为万物之光。天下之化。亦天人同德之所着也。人法天以立则。物因人以为道。此亨利之由上而下。而不可进于大者。则艮之一阳穷矣。穷则变。变则通。由上变而下。由升变而降。天之道也。人不可穷。且未至于穷。则上达竟行其志。斯为当也。故利有攸往人事也。人因天以成其常。天得人以御其变。天变不害。人道以明。此时变属天。而化成在人。天人之间。唯圣人能知之。此贲之大用存乎人也。
贲之为文。有如波之回旋。云之蓊葱。由气之薰蒸。物之交错。以成以着。故六爻上下阴阳交互相对。而阴在阳中。阳包阴外。阳者象天。阴者象地。地在天中。而人物附焉。此九三一爻。为全卦最要位。阳不离阴。阴反包阳。以九三上下皆阴也。阴在阳外。如灯之烛物。如日之陵空。四围成色。上下同光。此贲之为文发乎内也。发乎内。见诸外而有所阻。阻而成返光。如日之西。反照为霞。如火之炎。遇物为明。则由内之光明。以成外之美丽。内外相印。上下合照。而后贲之用见矣。此贲之为象。有斜日孤灯之意。日斜则易暗。孤灯不久明。皆近且细之谓也。近则毋远。远必有蔽。细则毋大。大必有捐。此贲之用。能小而不可大。宜下而不可高。斯理数之自然。非尽关乎人事。而人事则在善用之耳。盖天道易变。时日无恒。夏则有冬。日则有夜。明者暗之机。塞者通之继。此贲为文饰。而不足以称其名。虚实之相徒也。行止之相倚也。为其大者害其小。志其小者获其大。务高则倾。好盈则阙。倾阙之来。有所由也。反而行之。卑以成其高。虚以保其盈。盈高之致。实人事也。彖辞曰。文明以止也。旨哉言乎。非徒释卦象已也。文明之用而贵知止。岂非人乎。时变不居。而能循环。此唯天也。人不知则天之变。履天之恒。则文明者无止境。其害可胜言哉。夫春与夏。天之文明也。而秋冬续焉。温与煖。地之文明也。而寒凉待焉。此人所易知者也。而独昧于一已之盛衰。一时之隆替者。岂非知其大而不知其小。见其远而不见其近乎。此贲之后乃为剥也。贪于物质之享受。而忽于金钱之罪。恋于华美之观瞻。而忘于嗜欲之毒。欲其不剥。不可得矣。故贲者天道。剥亦天道。用贲而免于剥。端赖人道。知恒而不知变。知进而不知退。则人道败矣。安望其能久亨乎。文明以止。正人文之正轨。知止而后有定。天下化成。皆定于文明。此圣人之志也。大有同人之道也。岂独噬嗑之得食与多金已哉。故贲之道小。而用之可大。则视人道之所至耳。
贲之为饰。非好为美观。如春至而草木荣华。天无为也。无为则秋凋不足为害。若有意为之。其荣固可喜。其凋宁能禁其悲乎。故贲之用。重在观时。变时。变而荣。与之俱荣。时变而瘁。与之俱瘁。则荣瘁于饰无伤。于贲无害。虽剥亦无所忧。饰极则亨尽。亨尽则剥。亨犹夏也。剥则秋冬。草木凋零。繁华俱歇。天道未尝改易。人物则已殊观。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。为贲之所尚也。人生于天。因于时。当其荣也。自能兼善天下。当其瘁也。则当遵养时晦。此人文之有明晦。大道之有隆污。而圣人志在济时。行在明道。济时者。因其治而图之也。易当其乱而救之也。难明道者。因其盛而充之也。易当其衰而振之也难。君子为其易。不为其难。知时之易变。则先为政以治之。知道之有衰。则预修教以防之。是观天时以为人文。观人文以化成天下。实圣人因贲以竟其用。以行其志也。人文之化。存乎政教。政教有常。则天下永定。此本文明以止之义。而能推其止定之效也。大学一书。全关此旨。惜世人未之察也。政教之行。世运乃亨。政教苟塞。世运斯否。贲之志。将以成泰也。而其所至。或同天道以归于剥。剥则否矣。剥为阳将尽。否为阳之浮。皆不得交错之象。唯贲以阳与阴交。且平均有进于泰与既济之象。此圣人珍惜之时也。虽未能大利。而由小以达之。则人文之化成天下。固贲之本用也。故贲为利有攸往。而剥则不利有攸往。一行一藏。一通一塞。读者对勘。即可知易辞垂教之深远矣。
《宗主附注》
贲为文饰。柔来文刚。为天地至道。人物至德。古人法则天地。调协阴阳。而以贲为象。如老子道德经所说。无非此义。内刚外柔。志方行圆。以天下之至柔。驰骋天对之至刚。以物之阴。而济物之阳。以人之圆。而制人之方。乃能保其身。遂其用。达其道。立其德。故不役于情。徇于欲。而无嗔怒之心。忿恚之意。且莫我抗。人莫我仇为其柔至足以成其刚也。文至足以归于朴也。故老氏以婴儿为喻。
婴儿无一长。而人莫欺之。无一枝。而人莫胜之。即能以柔用也。道之不敌者亦然。天地悠久。故日月常明。山川常在。为其以柔为外。而长保其内也。故风云虽恶。不能损日月之一毫。龙虎虽雄。不能毁山川之一角。为以不争而能争。不杀而能杀。是其刚所在。即柔之所见也。故柔道为道之至。无色为色之至。此贲之所以为贵。而终成其无色也。无色之色。与佛法色空一相同义。人能深解金经四无之义。既可直贲之大用矣。实徒为文饰者哉。
又曰。贲为吉卦。而非大利。宜小用。不可大用。宜在下。不可居上。以阳在三爻。而居六五下也。夫子占得此卦。知道之不行。志之难达。始退而讲学。删定六经。广传弟子。以教济世。代其施政治平之功。以学辅时。展其隐居求之义。故儒教万古不灭。而当时未见其治功。且游夏之反获代兴。而大同之世。终未得建。此皆天数所定。而藉贲卦以示其意者。贲辞亨。小利有攸往。明言其不可大用也。既以阴当主位。则不足以建治平之功。阳伏下位。则不足以达明德之极。故以柔来文刚之义。而推教以代政之道。主客以异。君师乃分。此夫子有其德而无其位。小其治功。而大其教化者也。贲之为贲也。于此足以见之。
象曰。山下有火。贲。君子以明庶政。无敢折狱.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全卦象辞。申释彖辞之义。而明人文之用也。贲之为用。既为文明之见于外。则文物之间。必有以表章其美观。而发扬其光华。此取于卦象。而施政教之所本也。夫贲之卦象。山下有火。火照于山。则山之文物见焉。山之所藏。宝玉金石。山之所生。草木花果。山之所居。鸟兽虫豸。山之所积。云烟泉流。山之所见。苍黛成画。山之所闻。响籁成音。为物既多。为文不一。而以火照之。则触目皆色。入望皆美。其象之具。正与艮离相合成趣。因象而为用。则君子之事也。称君子者。以其德足以格物。智足以致知。明天道自然。立人道大本。非徒徇耳目之娱。玩声色之乐。以情役物。以心恋色者也。故以庶政之修明。易严刑之苛毒。庶政者礼乐政教之谓。君子有其德。有其位。因天文之美好。知天道之仁慈。因天然之文明。知人道之爱慕。观贲而取法。因色而制用。则文明者。实人道之所成也。人道者。即庶政之所明也。离以文明。而能光照一切。艮以静止。而能节制一切。此贲之施于人。乃为礼乐政教。而刑狱不及焉。何哉。刑狱威严。有伤天地和气。而乖世道文明。故苛法乃暴政之施。峻刑实污世之制。人生同性。孰不乐生。世道贵和。孰甘好杀。此弃刑以明教。宽狱以重礼。不独仁者之心。实亦天道所先也。天以文着其温和之恩。人以文昭其敦厚之德。此贲之大用。恰与噬嗑相反者也。
庶政或以为非关大事。非也。古称多数曰庶。即一切之意。以其及于人民也。贲以文明为象。则治平之道。实关乎政。且有教焉。故彖辞称为化成天下。既曰文明。则非小事可知。既曰化成天下。则非徒言政令可知。盖圣人因贲之用。将使人民皆享其文明之利。而温和之风。敦厚之俗。以成以着。亦犹天文之昭垂也。天文关乎日。人文建于政。政概君主与政府言。在位主政之人。负其责也。称君子者。明其以成德为先耳。君子在位。始能致其国于文明。为先有其诚也。小人无诚徒饰其外。是率天下以伪也。诚则不令而行。伪则令将不从。则以伪者。徒见其自扰耳。自扰者乱。乱则骫法。人民不法。安望其省刑去杀耶。此无敢折狱。实唯君子能致之。以体卦内离之一阳。中心光大。故能外耀其德。远成其化。德立化成天下文明。人民皆熙攘于礼教之中。固已绝争讼。弭奸宄则无狱可折。是不独不敢。且不必矣。贲象以离明艮止。相合为用。文明以止。动不踰轨。静而自明。此中和之道。太平之世也。故囹圄可空。而桎梏不用。斯为圣治之至。然贲犹未能也。以其承噬嗑之后。丁多狱之余。礼乐未敷。政教待普。人民虽知向化。而天下未尽同风。非如泰之时也。则在上者。导之以德。齐之以礼。德明则民敦厚。礼立则民温和。而后同化于文明。以成贲之世。此君子之所志也。故贲与泰。三阴三阳同。而其交错不同。君子欲其归于泰。乃由已之德。以成民之德。由巳之诚。以达民之诚。庶能以己之文明。化成天下之文明。所谓无敢折狱者。正见其先道德而后法律。重礼教而轻刑罚之旨。此唐虞之治有后世所及者也。
噬嗑利用狱。贲无敢折狱。二者皆取法天时。噬嗑之象。取秋杀之义。秋时万物成熟。乃人民得食之日。万类凋残。乃政令肃杀之时。贲则不然。一阳渐升。发为生机。正如春日之和。春风之化。万物同荣。如人之衣华服而佩宝玉。此以文饰为尚也。万类并孳。如人之初长育而乐无知。此以戒夭折为先也。贲者临也。春临而生息之德以明。帝临而恩泽之施以沛。此政令在滋息安养植长培高之是务。对物犹当爱惜何况于人。故礼月令有制。王政所准无非体天时之数。广天德之时。而残杀不行。夭札是避。此无敢折狱四字。实圣人观时定教之微意。既曰折狱。并非全废刑罚。乃丁此时日。不敢违天好生之心。干帝大生之则。帝即乾象。因位而称。贲以艮近于乾。犹少子之侍父。故不敢也。艮止而能听。命则虽具刑狱而不折。以示天下尚仁爱。崇教化而不欲藉法齐民。依威成治是贲之大用。纯取则于春时。而君子之政令。自希同于履泰。履泰为上治之世。而尚德不贵刑。重礼不用法。此贲之与噬嗑别也。
《宗主附注》
贲之为象。取阳见于外。故有光明之称。取阳居于中。与阴交错。故有文明之称。由光明下照。而为天文。由文明外施。而为人文。天人之分。在一内一外。一上一下之用耳。非真有天人之殊。人在天下。自以上观天文。为立人文之本。如礼乐政教是也。礼乐政教。虽属人文。实法于天。天以日星云气为文。其有度有数。有终有始。亦同人文。人文之度数终始。即礼乐之节。政教之规。无不发于性情。止乎道德。一发一止。以开世运昌期。人类幸福。此人文之可化成天下也。而莫非圣人之功。是礼乐政教。文明之所寄托。治平之所表见也。观其外。足以知其中之有物。察其迹。足以明其神之有真。此贲之用必依乎诚。诚者。道德之具体。无诚则礼乐不兴。政教不立。虽有其外。亦奚以观。此贲虽以文称。而传反谓之无色。无色之文。文之至也。以未尝假于外物而为美。故永不丧其中守。旨哉此辞。惜释之者多未能见其大也。
《宏教附注》
此节含义。正与论语道之德一章相证。论语之旨。即由此卦辞推衍者。圣人不重政刑。正为不肯徒事外饰。天下化成。在德不在力。在心不在迹。圣人内圣外王之道。当于此义见之。
初九。贲其趾。舍车而徒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初九爻辞。明初爻之用也。贲初九亦同噬嗑初爻。以在下皆称趾。贲饰其趾。明所始也。舍车而徒。欲见其饰也。车以载人。身之寄也。趾在车内。外莫之见也。故贲其趾者。宁舍车而徒行也。夫有所见于外者。不复自蔽。有所冀于文者。不肯自藏。文者不隐。隐者不文。介之推曰身将隐。焉用文。贲其趾。为足之文。足文则勿乘车。为显其足。而舍车耳。然车之利于足多矣。今为求文。乃甘徒步。其志在文可知。以志于文。不恤劳其足。且累及其身。是偏之害也。与噬嗑初九相类。为小而失大。似非义也。而以一阳在下。欣然欲动。其志求升。初不计其他。宁徒勿车。亦数所至。是其舍车。为求速而行其志。求见而快其意。虽若非义。实乃乘时。不足为大病也。说者谓舍车。为车不备。不如徒步之安。然既曰舍。是有备矣。有而勿乘。是为成贲之用。以贲在趾。而不在车。故宁徒步。以显其趾。或又以为舍车。为车之不义。不义故不乘。然既有车。自非不义。已所有者。何悖于义。而弗乘者是乐徒步。以车之不克成其贲也。贲之为文。车而不文。则车与贲不称。此宁舍之也。然贲趾。独言舍车。不及舆马者。何哉。盖在初九本有车象。离之一阳。固类于车。而非舆马之象。故独言车。以贲其趾而未及车。故宁弃逸就劳也。君子行则欲达其志。志达则不问其他。初九志行。而用在贲。故劳无逸。劳以勖德。逸足害道。因贲之志。在化成天下。则以劳示众。亦身教之意。况徒步与贲相反相成。刚柔以济。内外以和。示民以贲之本色。不假外物。此爻辞之微义也。
象曰:舍车而徒。义弗乘也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明爻辞之义也。义弗乘句。初九志在贲趾。即以文昭于外也。文昭而后贲用以见。此虽在下。亦有所为。为贲而弗乘。则其重在趾可知。以趾有文。足以徒行。不假代步。尤可见外观者。中必充实也。初九为刚。重刚在内。发而为文。如人之蹻捷多力。固无需于车乘也。人之乘车。多为不能徒行。或远道不易达。或足痿不能步。而后赖车以行。若非然者。则必上位。或富人老年。不以趋跄为能。不以劳苦废事。而初九在下。不类于是。一阳方长。如强健少年。起自草泽。则其徒步。正所宜也。且贲饰者。不必外物。健足能行。亦美也。以刚为体。充而用之。则所观岂独一趾之文饰哉。故曰义弗乘也。言乘车反以。损其美观耳。此爻含义甚弘。大抵如上述而最要者。贲虽为文饰。不贵外物。君子本其刚健之德。发为光辉之美而已。实即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。用之者。能于是义明识推行。不悖易辞之旨矣。
六二。贲其须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六二爻辞也。贲卦以文饰为用。六二处内卦之中。为重阴之地。上应六五。外接九三。以阴含阳。以柔文刚。阴内而阳外。刚上而柔中。其文饰在上与外。故为贲须之象。须眉者人之所以为美观也。言须已赅眉矣。须在颐间。贲亦颐之变与噬嗑同。九三一爻。有同于须。而六二为之文饰。此贲其须者。仍本柔来文刚之义。而见阳之待阴以生以成者也。六二以离之中爻。主明视之精。内凝其精。外发为华。如人之目。乃肾水之精。上见于面。则六二之精。上贲于须眉。其理正。同阴在内也。阴因阳以成用。譬诸灯之有油。烛之有蜡。合之为明。分之则无用矣。故六二之贲。非其本爻之所资。乃在于上之阳爻。阳得阴以为饰。人藉物以为美。此固内外相须。上下相应之道。是须字。亦含有须待之义。人幼无须。阴精不上奉也。妇女无须。无阳不成美也。故须者。待其人而后行。待其时而后见。六二居正位。合乎时宜。有其全德。乃能发抒为文。以美其上之须。于此足见贲之为用。非苟饰也。
象曰。贲其须。与上兴也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释爻辞之义也。六二居下而志在上。以柔从刚。以阴从阳。故随上之阳爻起。与犹随如也。如泽雷随之象。艮舆兑易。离与震易。则成相随之象。六二随九三而兴。以成其文刚之用耳。此爻大用。在能随上兴起。以阴为阳而不失其正位。方能文刚。若乖其位。失其贞。则为奸为乱。而非文饰矣。故重在贞。贞以成其亨。坤以承乎乾。此离丽之本德。而克随艮止以同行也。故柔能剂刚。内能协外。上下一德。以开天下文明。其为用亦大矣哉。
九三:贲如濡如。永贞吉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九三爻辞也。九三为离上爻。居人爻之始。孚既济之义。故有濡贲之称。如者未定辞。以九三重刚。不惯附和。而贲之为用。重在拹剂。柔来文刚。固是全卦主旨。刚将如何受柔之文。而不为所辱。则视爻之志行。与其德力而别。九三重刚。而为离之一爻。外刚中柔。面违心从。其志莫定。其行莫明。以如字状之。言所欲而不遽允。所乐而不迳行。以决绝之情。作夷犹之貌。虽日近阴柔。而难与之化。唯守其贞节。以拹于上下。此所以有永贞之吉也。譬诸男子。处少女夹辅之间。欲去未能。欲从未可。苟失其守。未有不为奸乱者。而一味峻拒。又将贻无穷之忧。此乃最难处之地。唯有永贞以待之。处贲之加。而不为蔽濡之至。而不为染。则终能保其刚。和其柔。以成九三之用。此爻辞之微义。端在人事之善为。九三人位。本乾朝乾夕惕之时。而怀若厉无咎之戒。故永贞之德。天之道也。人能履之。则终吉矣。
象曰:永贞之吉。终莫之陵也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释爻辞之义也。九三之地。既在六二六四包围之中。恰当贲如濡如薰染之际。以俊秀之士。遘丽佳之女。其易失节可知。而卒能保者。实由永贞。以我之贞。化为女贞。以贲之美。施及女美。则有和协之乐。而无奸乱之愆。此则以九三重刚之性。不被众柔所屈。故曰终莫之陵。陵犹屈辱之意。不失其贞。则何辱哉。君子乾乾自持。不畏宵小之愠。不为阴柔之浸。不甘嗜欲之毒。不忘性命之正。此所以能化行天下。而长保其操守也。读者于此处。当细绎彖辞而深求圣人垂教之微意。方能达贲之道以九三之德焉。
六四:贲如皤如。白马翰如。匪寇婚媾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六四爻辞。明本爻之用也。六四为艮之始。居卦之中。得坤六四之体。孚既济泰卦之用。下与九三交。上与上九应。阴居阴位。而与二五两爻同情。在贲全卦。皆以柔来文刚为志。六四重柔。实文之主位。九三六四交互成文。非敌非友。乃和乃配柔者。尚素刚在内也。刚内为金。西方类也。其色为白。体物备也。其行为马。行地例也。坤之德广厚。有无强之称。坤之性静贞。有顺承之能。故六四之贲。若有色若无色。若有文。若非文。此爻辞叠用如字。明其在疑似之间也。皤白也。翰羽也。白言其色。羽喻其行。为文而若素。则非文也。为畜而若飞。则非畜也。为敌而若婚媾。则非寇仇也。何以然者。六四处刚之交。承乾之命。因柔之位。成坤之顺。配而不可狎。交而不欲胜。能远能迩。而莫知其径。有志有行。而莫见其性。故外相疑忌。内渐亲近。是始为寇仇。终成婚媾。如男女。初则相猜。既而相认。终为配偶之意。此爻虽非主位。乃因贲之用。而为全卦之要爻。则以其重柔。善于文饰一切也。顾察其文饰。反非绚烂之华。却为淡素之白。白犹无色。是其所贲犹未贲也。人道贵朴。人性贵真。于此足证贲之为贲。不尚美色。而在真诚矣。婚媾云者。本相交之义。通内外之情。以成一阴一阳之道。而着天生地成之德者也。读者审之。
象曰:六四当位。疑也。匪寇婚媾。终无尤也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释爻辞之义也。六四以柔居阴。故为当位。既为当位。何以生疑。则由群阴相比。九三易困。阴固乐阳。阳亦喜阴。而来者意遽。受者意缓。缓遽异情。乃生疑惧。九三本乾惕之义。六四有巽懦之心。其相疑非一爻也。乃欲交而难合。欲离而不可止。故疑起于心。实情为之敝也。夫人情无求则无忌。无欲则无虞。中心坦然。何疑何惧。九三六四。求之正切。欲之方张。两情未明。寸心未定。此疑惑恐惧之发于内者。非将远之。实希近之。非将仇之。实希友之。以异而难骤同。则其自持之不安也。以需而不遽得。则其所示之有吝也。此固人情之常。而六四恰有类焉。然既求矣。非相尤也。而既近矣。乃相认也。此初疑而卒信矣。匪寇之非。婚媾之就。果成两好。而无怨尤也。尤者咎也。诗云式相好矣。无相尤矣。正六四之谓也。盖六四当位自有所守。不因一时情欲。而遭逢轻薄。又不以一事猜虞。而干受仳离。此无尤二字。言其能发乎情。止乎礼。秉坤静顺之德。逢离文明之福。以谐归艮止定之境。行不违道。情不悖性。虽有婚媾之私。究无伤政教之化。说者以拟于关睢。斯有由矣。又以阴阳相交而生。则婚媾合礼。正为人之文明。野人苟合。去文明远矣。故王道首重人伦。君子之道造端夫妇。读者未可轻易看过此爻辞也。
六五:贲于丘园。束帛戋戋。吝.终吉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六五爻辞也。贲以文饰为用。文饰以柔来文刚为贵。六五以柔履刚。为上卦正位。而属艮之中爻。艮为止。文明以止。彖辞之义着于六五。人文之用。见于是爻。故有人事礼仪来往之象。而所在乃高丘园陵之处。以六五近上九。在高位也。以人事言。则为国家交际。使节聘问之事。与观之作宾观光。有同有异。同者皆属外观。徒具威仪。异者内志有殊。用情不类。故位虽高。而非廊庙。却在丘园。仪虽隆。而非重器。却只束帛。外若堂皇之典。中实乾餱之愆。以其物微。而诚不足也。仪不备物。贲乃具文。戋戋之羞。实彰其吝。此所以不能大用也。唯其小。则自觉不足。唯其细则。自知有吝。故虽束帛戋戋。而无害于贲。且得终吉。则其初之末吉可见。盖以吝招尤。不易得人之谅。而卒因礼仪之至。有文明以止之德。使人信其无他也。然六五之吝。在他爻则非。以位异也。吝由物言。吉由德致。物少不足病。德不立则可忧。六五居其位。为众所服。虽柔而有守。虽弱而有礼。此其终吉之由来也。说者以贲于丘园。为隐藏之象。乃就下位言也。若居上位。则非肥遯之时。而以文为用。以礼为节。则不问高下隐显。皆足获终吉之占。为其得位乘时。不悖于贲之道也。故爻辞决其吉焉。
象曰:六五之吉。有喜也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释爻辞之义也。六五之吉。以礼制情。虽不称其仪。而有发于诚。故中心喜悦。觉所与者之易谅。以其内刚外柔。能顺巽以听人。先文后止。能贞固以持己。其喜之生。既爻象所具也。譬诸在位。得接于内外贤臣。虽晷其迹。而能和其哀。则其为喜可知。
上九:白贲。无咎。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贲上九爻辞也。上九居极地当数穷则变之时。为阳爻适阴柔已尽之位。变则反其用。尽则反诸身。此上九之贲。非文而为白。白犹素质。既不贲也。柔不文刚。阴不饰阳。位时巳穷。还于真元。此艮之一阳。将返乎乾也。乾道大生。体天行健。故无咎。为其返本复始。由有色以归无色。如成真上天。无罣无碍者。更何咎哉。文胜返质。美尽还白。君子之行。上德不德。道之至矣。诗所谓上天之载。无声无臭者也。尚何咎乎。
象曰:白贲无咎。上得志也
孔子《宣圣讲义》
此申释上九爻辞之义。而明贲卦之大用也。上九为贲道之穷。穷则返始。以成其初。贲以文饰为用。既穷则反于无色。此原始要终之道也。天地万物。均循是以归于极。下者循环终始。与时荣悴。莫知其极。上者保终如始。因德达道。永归其极。上九以位至高。应孚上者之德。即形而上者也。出乎有色。人于无色。永恒悠久。以还于朴。此至人之行。合于道者。故曰上得志也。上者之志。求仁得仁。无贪于文。无矜于美。文美尽忘。还我本色。此正传所谓无色之义也。贲以色用其极也。无色。天道自然所至。既工者亦随色而尽。不得复留。而上者能超诸色相。保其真元。则数尽而德不尽。时穷而身不穷故有得志之称。佛释净土在无色界上。正此意也。易教恐人变色不回。贪美不悟。持以无色释贲。实欲警人之早识造化。而能循时自立。以达乎至诚悠久之域也。此贲卦辞义之精实合于修道之要。不独为人事言也。贲后继剥。尤足证色之难久。文之易穷。色敝文亡。亨道以尽。此贲之易为剥也。读者须深省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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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周易的智慧 | 山火贲卦的人生启示发布于2024-03-01 11:51:4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