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月律师 | 安庄卫道上

《一梦漫言卷上》

安庄卫道上

次日至安庄卫道上，砂石凸凹，崚嶒盘曲，不觉履底已穿，脱落难著，即双弃跣足，行数十里。至晚歇宿，足肿无踝，犹如火炙锥刺。中夜思之，身无一钱，此是孤庵野径，又无化处，不能久栖，明早必趋前途。想世人为贪功名富贵，尚耐若干辛苦而后遂，今为出家修行，求解脱道，岂因乏履而退初心！次日仍复强行，初则脚跟艰于点地，渐渐拄杖跛行，行至五六里，不知足属于己，亦不觉所痛。中途又无歇处，至晚将践五十余里，宿安庄卫庵中。次日化得草鞋学著，皮破茧起，任之不顾。有一江湖随行数日，歇宿不离。次日午后至一小河，是独木桥，长二丈许，成拙等先过前行，余徐徐在后，彼亦随之。正至当中，余回首大叱一声，彼惊落水。余指云：“汝从今洗心去作好人。”彼赧[ ]颜上岸，俯首别行一径。

【译文】第二天，我们走在通向安庄卫的山路上，一路陡峭曲折，砂石高低不平，不知不觉鞋底已经磨破，踢踏着难以再穿，干脆把鞋扔掉，光着脚走了几十里路。天晚歇息的时候，双脚肿得已经看不到脚踝了，痛得像是火烧锥刺一般。半夜里想到自己身无分文，此处又是孤庵野径，无处可以化缘，不能在此久留，明早必须动身。又想到世人为了贪求功名富贵，尚且得要忍耐不少辛苦才能遂愿，我们今天为了出家修行、求解脱之道，难道还能因为没有鞋穿就退了初心吗？第二天，我仍然咬牙往前走，刚开始脚跟痛得不能点地，唯有拄着棍子慢慢一瘸一拐地向前挪步，走了五六里路，感觉这双脚不是自己的一样，也就不觉得痛了。途中还是没有歇息之处，到了傍晚，我们已走了五十多里路，投宿在安庄卫的一个庙里。第二天乞化到了草鞋，试着穿，皮破茧起，我也不管它。有一江湖中的人跟随我们走了几天，歇息过夜都不离开。次日午后，遇到一条小河，上有独木桥，长两丈多，成拙等人先过，我慢慢地走在后面，那人也尾随而来。他正走到桥中间，我突然回头大喝一声，他吓得掉落水中。我指着他说：“从今以后，你要洗心革面，做个好人。”他面红耳赤地爬上岸，垂着头抄另一条路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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