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连载丨幕阜山传奇

第三回    施报复赤地千里

龙业生玩了个恶作剧，伸长脖子，向汪其道的毛笔吹了口气，不管汪其道怎么书写，判决书上一字不见。他用手一摸笔尖竟然铁硬剌手，他望着手中毛笔沉吟一会，突然剑眉倒竖，凤眼生威，脸露萧杀之气，猛将惊堂木一拍，堂下愕然。他厉声道：“我七品县令，受天子之托，执掌国法，按律量刑，问心无愧，日月可鉴。今有妖邪，胆敢施法，滞我朱笔，戏弄朝廷命官，玩弄子民父母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！本县警告妖邪，若不回头是岸，立即具表上奏天帝，诛灭异类，决不轻饶！”

汪其道说罢，将手中毛笔折成两截，掷地有声。喝令书吏：“硃沙伺候。”

龙业生被汪其道正气凛然的气势所慑服，赶快收了法术。书吏迅速呈上朱笔，汪其道一挥而就，令书吏当众宣读。

“查叶三高酒后强暴民女未遂，殴伤老翁有证，其行可恶。判叶三高庭仗三十。龙业生包庇凶恶，意在化解纠纷，虽罪不罚。小弓头烧毁坛台，本应重责。但事出有因，姑念其忠义为本，既往不究。此判不服，尔等即可上告。”

众人无一不服，齐呼青天大老爷。

叶三高被衙役当场拿下，狠狠打了三十大板，打得他皮开肉绽。云里来、雾里去见状，只好架扶着他走出衙门。

龙业生走出县衙，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燃烧，虽然汪其道给了他面子，但这案子他是彻底失败。叶三高的三十大板就像打在他的身上，痛在他的心里。但此时此刻，他又不便发作，后面的路还很长，这雨神他还得当下去。

时近午时，龙业生感觉到肚子咕咕作响，便一路打探合适的酒家，叶三高得知这一情况，直流口水，屁股上的伤也轻了许多。便迫不及待地介绍了“龙虎斗”酒楼。龙业生听说有如此去处，十分高兴。

几个人一道行来，来到龙虎斗酒楼，举目一望，魏碑字招牌金光闪烁，四个大红灯笼上，镶嵌着虎、龙的图案，这龙虎画工精湛，色调和谐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。屋檐翘起，是东洋派技师的雕饰风格，工艺讲究，镂空雕、浮雕等技巧搭配协调。屋顶用琉璃黄瓦拱衬。进得门来，但见八位娇艳姑娘，着紫色衣裙，分立两旁，一个个明眸皓齿，薄施脂粉。客人一到，杏眼含羞，莺声燕语。

跑堂的姑娘领着龙业生四人刚登上二楼楼梯，忽然背后一人在叫：“业兄别来无恙。”

龙业生回头一看，是黑如炭。便返身下楼拉着黑如炭，五人一路上得楼来，靠墙一桌坐下。真丝桌布上，摆着青花缠之纹餐具，制工十分讲究，龙业生知道这青花瓷之珍贵，足见此酒家不同凡响。

片刻，跑堂送来茶水和四个拼盘，竟是汉昌一绝的长寿香干、南江蟮鱼面、龙门和米豆腐。五人边吃边谈，等着主菜“龙虎斗”上席。

原来黑如炭闲来无事，上黑龙庙看望老友。不料扑空，打听到龙业生来汉昌打官司，便一路寻来。没想到竟在龙虎斗酒楼相遇。几杯酒下肚，龙业生便谈起了小弓头焚烧坛台之事，龙业生满脸愤慨，正要细说下文，跑堂一声高呼：“龙虎斗到！”

十个姑娘将配菜一道道取出，第一道红烧野兔；第二道白斩山鸡；第三道爆炒王八,点缀绿葱黄姜;第四道清蒸甲鱼。主菜龙虎斗上席时，琵琶之音骤然响起，此起彼伏的音乐之声恍若将众人带入了刘邦、项羽七里坡生死决战的一幕,激昂的音乐声中充满了道道埋伏和杀机。似乎是在揭示着一个成者为王、败者为寇的残酷现实。

龙业生听得心惊肉跳。须臾，六个大盘呈上，其中三个金盘，三个银盘，穿着蒙古袍的大堂介绍，金盘中为龙，用的是蟒山王蛇，大盘中另放着一个小瓷碟，小碟里摆放着一小块翠绿色嵌有白花点的蛇皮，另有一根蛇筋盘在碟中，用以证实蛇的大小尺寸，作为收银依据。蛇头另摆一碟，只见一个鲜血淋淋的蛇头，睁着圆鼓鼓的眼睛，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。蛇胆蛇血同样用一个小碟装盛，是专门奉献给主客享用的。银盘里装的是虎肉，为了让食客检验真伪，在大盘中的一只小碟子里摆着银线裹扎的几根虎须，一颗血迹未干的虎牙。

龙业生脸一沉，几乎和黑如炭同时站起，掀倒餐桌，扬长而去。叶三高、云里来、雾里去一脸迷茫，只好垂头丧气跟着。周边的食客一片唏嘘，只道是两个疯子。

龙虎斗这道菜刺痛了龙业生、黑如炭的心，蛇筋和虎牙，再一次勾起了他们的回忆。禹王的惩罚历历在目，更使他们伤心的是，餐桌上的美味佳肴，全是他们的同类。龙虎斗这道菜让龙业生、黑如炭看到一个事实，人类正在蚕食他们的子孙。

回到黑龙庙，龙业生和黑如炭心恨难平，一个惨绝人寰的报复计划正在滋生。他们曾想过要与人类和谐相处，酒桌上的羞辱再次抹去了他们的良知。

“从现在起不再下雨。”龙业生阴险地说，“不但不下雨，我还要让地下水降低三尺，让它赤地千里。如果众生不用童男童女祭奠，点滴不下！哈哈哈……”

“妙哉妙哉”黑如炭竖起拇指夸奖，“如此我们兄弟便可坐享人肉人血了。不过，”黑如炭说，“那个姓张的钦差，经常来老龙潭，我们得加倍提防，别让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。”

“老弟放心，我自有办法。”

就在当晚，龙业生命叶三高正殿伺候，令云里来、雾里去紧守庙门。他披发仗剑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一股灼热之风由庙内旋起，越过后山，向赵村卷去。

一夜之间，赵村青绿的庄稼开始枯萎，即将成熟的春收作物全被热浪摧毁，眼看着一场春荒在所难免。赵大伯一家人多，不得不以野菜充饥。小弓头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，匆匆忙忙向县城跑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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