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“好消息!好消息!分钱啦!!!”老家的人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给我报喜。
“分什么钱?”我问。
“老家村里的土地卖了,家家户户都有钱分!”对方抑制不住地兴奋。
“分多少钱?”
“一户两万五。”那口气洋溢着十二分地满足。
放下电话,我若有所思。
两万五对我来说,虽然只是一个小数目,能不为所动很正常;但对老家的人来说,可能是全家人一年吃饭穿衣的资本。他们哪能不高兴啊?!
可是,地卖了,今后他们何以为生计?他们的子孙将何以为生计?
这一次,被工业资本家圈走的是村里的公地;那下一次,被圈走的恐怕就是各家各户赖以为生的口粮食地、宅基地了。
我隐隐有些担心,自已家的那个宅基地还能不能保得住。
(二)
回顾历史,大约五百年前的英国,资本家通过暴力将农民从土地上赶走,使农民成为了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,也成了资本家的廉价劳动力。今天虽然不再允许暴力来实现圈地运动,但其本质与数百年前的英国并无差异。农民在收获了眼前极短期的一点点甜头,然而即将面临的,是世代沦为被人待价而沽的廉价劳动力的窘境。
很多人会说:卖了地,进城打工不是也挺好吗?就算这地不卖,现在也是空着,无有人去耕种啊?
是的,若是在早些年,进城打工说不准就捡到一个金砖或银砖,发个大财或小财。只是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现在的情况真不一样了。
眼前的城市日益分化的贫富阶级,越来越固化的社会分层,新一代的农家子弟恐怕很难再像前三十年那样,单纯通过勤奋努力,再加上一点点头脑,就可以在城市里挣得个立足之地。现在,这样的机会越来越难得拥有了!本来,他们除了沦落到城市社会的最底层外,还有另一条出路,那就是返乡,家乡的土地虽然不能保他们荣华与尊贵,但至少,那里是自由的,安全的,自给自足的。
思虑之下,我深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叹惜。想到深圳的本地农民们,靠卖一块地、或拆一栋房,一下子摇身一变,一夜间成为千万甚至亿万富翁的不计有多少,忍不住也得了红眼病。那个地当然值得去卖,卖了地翻身当了资本家啊!可我的乡亲们,地没有了,身份却依然是农民,是没有土地的农民。
城市化进程这一社会发展的大趋势,也许非个人意愿能够改变。无论你愿意不愿意,都无法阻挡。但,人总该要活得明白些。古者,庄子丧妻,鼓盆而歌,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境界。今昔,我等鼓盆而歌,却是看不透火宅凶险的愚昧。
(三)
不久前,听到来自家乡的另外一个故事,也颇令人寻味。
我土生土长的那个乡村,有一条长长的小河。村民们的房舍便沿着这河岸一字排开去,延绵几公里,非常壮观。
在河水的哺育下,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人,等到我长大的时候,这条小河已经满目苍夷。河堤残缺,目光所及之处,到处是杂物堆、垃圾坑,从新式的民宅家里排放的粪便、污水都直接注入到河里。牲口在近岸的水坑里打滚,养鸭的人赶着成百上千的鸭,在河里扑腾。河岸边还有大量的解放前未经火化就入土的坟堆,夏日的夜晚,经常能看见森森的鬼火。
竟管如此,近代的父辈们还是不得不靠这条河来生活。洗衣、洗菜、洗澡,日日所需。然而,越来越多人在盛年之际,暴病而死。
上个世纪的尾声,当地政府经过现场考察发现,这条河里血吸虫甚多,反复杀虫也都不见效果。后来决定,将此河填平。
因为填平这条河,会涉及在河岸上村民们个人财产的拆除,政府也考虑到了,提供了相应的补偿方案。政策出来后,多数人拍手叫好。只有我们大队,有一户“王姓”的王道人家,大声嚷嚷补偿太少,坚决不同意签字,还联合起同族同姓的好几户人家一起向乡政府索要更多的赔偿。乡里的工作人员几经谈判,这户人家全无妥协之意。后来,政府的人也恼了,不再管它,只把其余的河道全部填平,单单就留下这一族人家所在的那段河道,久而久之,成为一潭死水。
直到今天,我回老家时,仍能见到这一段河道,和河道里越来越黑、越来越臭的死水。偶尔听见老乡们议论说,“王家”的谁谁谁又没了,年纪还不过四五十来岁,病因总是癌症。然后,一声叹息。
故事讲完了。我想说,人总该要活得明白些。
——致我可爱的乡亲们!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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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地卖了,哭耶?笑耶?发布于2023-10-24 23:13: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