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忘不掉的，依旧是你的红装

——接上一章节——

【地图上，边陲之城与京城相隔不远，一掌不过。而实际从驻守之地到京城有五天的路程。而那次我们走了半月有余。】

不比平日的军队，带上马车，我们的行军速度必然慢了下来，这条返京之路一定不会短了。

每到皎月初上，她都会第一时间来到我的行帐，为我掌灯。我从来没想过，换上女儿装扮的她也可以如此。往日的飒爽加上那份柔情，在她身上却那么自然。但我知道，这份自然永远我也不会接受。

每日我都在思索一个问题：遇到等我的那个她我该怎么办？

虽然已经将信送出，但我知道她还是会来。

时间总是在思索中过得飞快，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。明日便是入城之时。

我飞快地运转大脑，想要思索出对策。战场的风云变幻我能应对，敌军的钢枪刀刃我能抵挡，而唯独现在的情况是我从未想过需要思考的，唯独这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。

熊熊燃烧的篝火最终也逃不过泯灭，高耸入云的大树也有一天变成取暖的木材，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它的归宿，一如我们的未来在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了。

【我掀开门帘，火光照在铠甲上泛着红光，伸手去摸，铠甲依旧是冰冷的模样，那冰冷像极了那日我面对她时的情景。】

经过一夜的思虑，最终，我下定决心，将这出戏演到最后。

跨上赤兔马，全军开始向最后的目的地——京城前进。

夹道欢迎的百姓从城墙下蔓延开来，一路上净是欢呼，不只是为了边塞的胜利，还是仅仅为了这建国不久后的第一次狂欢。我无心感受这些，因为，前面出现了我最不希望出现却也最想看到的画面。

是她了，就是她，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儿。

如果不是亮银甲的阻挡，我想我的心早就朝着那身影冲了过去，最终，理智占了上风。我看着她，无言；她看着我，无话。那一刻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。我将准备好的眼神亮了出来，我相信，这就足够了。因为，那眼神中蕴含的只有两个字——冰冷，足以将敌人震慑住的冰冷。不出意料地，她就那么愣住了，只有鲜红的婚服发出最后的悲鸣。

没有多余的动作，我拽了拽赤兔马的缰绳，就那么从她身边溜走了。

我感受到来自胸口的那股疼痛，整个人恍惚了起来，似乎下一刻就会从赤兔马上摔下来。我强撑着身体，在赤兔马的帮助下勉强稳定了下来，就那么拖着这副行尸走肉向那座亮的刺眼的宫殿走去。

我明白，此世，我们缘尽了。

【帅旗将西北的烈风劈成两半，鲜艳的红色就像风流出的鲜血，那撑起帅旗的长枪直指长空，红色的枪缨有不可一世的霸气。红色，红色……】

皇上站在朝堂之前，迎接我们的到来。我跪下述职，他就像那日一样将我扶将起来，我们在百官的注视下，走进了大殿。在那里，我将被封官进爵，迎娶当今公主。

就这样，我收获了一切，走上世人认为的高不可攀。我终究是获得了自己原本的荣耀，而这荣耀如今对我却一文不值了。

我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之中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。红色的婚服，红色的花轿，红色的房间，红色的……一切都像是燃烧了起来。那天我喝得很醉，醉倒在了面向西湖的那间柴房，恍惚之中，我似乎看到那支别在她头上珠花消失在了西湖之中。

第二天，我从醉梦中惊醒，为昨日的梦后怕。我知道，终究我是放不下她了。

我没有去精心布置的婚房，而是径直前往军营换上了那一身亮银甲。一封来自西北边疆的八百里加急战报放在我的面前，这便是吵醒我的始作俑者，我想，这便是我最后的选择了。

我带着这战报前往宫殿，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，皇上妥协了。我从脱下那身戎装到再次披甲上阵只度过了一个晚上。没有多余的话语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就这样，我又来到了这西北边疆，这一次，只用了五天。

【我看向东方，除了漫漫的黄沙，没有任何活物，而那座承载了我前半生的城池就在那个方向，从来没有变过。】

十年，忘不掉的只有你那天的红装。